第6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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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硕心满意足含着阿尔卑斯去洗澡,心里却盘算着这屋子的隔音好像不怎么地,这床也不怎么禁折腾,待会儿是不是要采取以下非常措施呢?

    宋书琴收拾完从厨房出来,轻声叹了口气笑道:“澜澜不喜欢喝中药,可那位老中医说了,她这身体,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调理过来。www.Pinwenba.com小硕,她小脾气见长,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啊。”

    罗澜忙笑:“我知道妈妈,这些天你辛苦了。”

    宋书琴心里一暖,忙道:“我没什么辛苦的,辛苦也是应该的。澜澜的身体不好,我这当妈的还不应该照顾她啊?好了,很晚了,你爸爸都睡了,你们也早些睡吧。”

    “嗯,知道了,妈。”

    宋书琴走到卧室门口又停住,回身问:“你爷爷身体怎么样?我跟你爸爸想这个周末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静养。”

    罗澜笑道:“爷爷他身体很好,就是在北京住的太闷了,所以才会到Q市来。您跟爸爸若是想去探望他,他不知道会多高兴呢。嗯……这样吧,等这个周末有时间,我跟澜澜陪着您二老去。”

    宋书琴笑着点头:“好吧,那就先这样。”

    “嗯。”罗澜上前去,轻轻地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妈妈晚安。”因为太渴望这样的拥抱,她的声音低柔的有些发颤。

    宋书琴有些莫名的感动,抬手拍拍女婿的肩膀:“晚安。”

    罗澜洗了澡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张硕穿着吊带睡裙靠在床头,空调嘶嘶的吹着冷气,她裹着夏凉被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抱着ipad专心致志的看东西。她便去床头坐下,从床头柜里拿了吹风机来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张硕却慢慢地往一边滑动,像是个不倒翁的样子,待到滑过床的中线,却没有弹回去,陡然加速倒进了罗澜的怀里。

    “唔,头发都没吹?”罗澜皱着眉头把怀里的人扒拉出来扶正坐稳,拿了吹风机给他慢慢地吹。

    “好累哦。”张硕坐了一会儿又往某人的怀里钻。

    “坐好坐好。”罗澜扶着她的肩膀,“头发吹不干就睡,会头疼的。”

    “好困啊老婆。”张硕坐了没几秒钟又钻过来。他的唇落到他的皮肤上,那并不是很光滑的皮肤,然而却莫名的柔软,像亚麻,旧的,沙沙的麻,柔软而贴服,可以融化皮肤的质感,他把舌尖滑到锁骨的位置,小心的啃咬,手臂圈上去抱住他的脖子。

    有种惊心动魄的兴奋感,过去与现在,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梦幻般的禁忌味道。

    “哎呀,好了好了。”罗澜摸了摸半干的头发,也没什么耐心。把吹风机关掉放到一旁,把怀里的人拉出来放到枕头上,自己翻身去关床头灯。

    屋子里一下子黑暗下来,二人近在咫尺却几不可见。只有熟悉的呼吸缠绕在鼻息之间。

    “老婆。老婆……想我吗?想我吗?”万般浓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念与跃动的激情。之前从来不少分离,可这次的分离却让他从未有过的迷茫。

    身体的病痛倒在其次,主要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缺失了一大块,不管怎么忙,怎么累,都无法淡漠那种感觉,仿佛站在一片荒芜之中,不管多么努力地走都走不到头。直到看见她,也看见自己的身体从飞机上走下来的那一刻,他才忽然间觉得,生命要这样才是圆满。

    其实这种感觉罗澜也有。这些天她在公公婆婆跟前哄他们开心,在他的房间里睡觉,翻阅他小时候的照片的时候,罗澜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心像是被蜂蜜浸透又被刀子划开,有多少甜蜜就有多疼痛。

    火热的唇舌往下移,慢慢接近衣物的界限,罗澜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抬手搂住张硕的肩膀,轻声道:“老公?”

    “嗯,老婆。”张硕的脸孔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灼热,烫伤大片的皮肤。

    唇与唇相摩挲,勾缠在一处,在这之前他们从不知道接吻可以这样有力,足以吸走他的灵魂。

    呼吸,在彼此的口中流转,如此炽热,烧灼饥渴。

    箭在弦上的时候,再温和克制的人也会变得狂野。

    他们很年轻,他们精力旺盛,他们彼此渴望,那种原始的欲念让人们理智背离,羞耻退散,这是激情的时刻,随心而动,让理性离开。

    一个人在床上的表现代表着他性格里最本质的部分,男人和女人的本性区别。

    比如说罗澜的细腻敏感与张硕的猛暴直接。

    只是可惜,他们现在是错位了的男女,之前觉得各自熟悉各自身体的敏感,做起来事半功倍。可是在如此激烈到疯狂的时候,这又成了他们的桎梏。

    于是两个人都竭力的寻找发泄的突破口。像火山之下的熔岩,在地底流淌,烧穿一切,可是阳光下,只有凝固成灰黑的壳。

    如果接吻还不够深的话,那么再加上噬咬。

    如果抚摸还不够深的话,那么再加上揉捏。

    如果快感还不够尖锐与深刻,那就再加上一点点疼痛。

    这些小动作像酵母一样发酵着快乐,有时是一个专注的眼神,有时是一句无心的呓语,有时是深深印刻在某个隐秘部位的牙印。

    罗澜以前没有尝试过这样激烈,怎样都不够,身体被拆散,然后重新拼接,好像打架一般的肢体接触,让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渴望与兴奋。

    是的,她喜欢。

    这一次持续得特别长久,快感累积到几乎无法承受的地步,可是那个爆发的临界点却迟迟不肯到来,就像是在捞着水中的月,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以为是冲过去了,可是指尖流淌的却是虚无的水,莫名的焦躁,全心的沉醉,这种感官的盛宴。

    张硕发出含混的低呼,胸口贴在对方的胸前,头向后仰去,罗澜在那一刹那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夜光看见她自己的脖颈绷出一道直线,如同垂死的鸟一般,喉结艰难的滑动着。

    在最后的瞬间,灵魂从沉重的躯体中劈裂飞出,轻飘飘的旋转着,慢慢落回,拥抱纠缠在一起。

    明净开阔的总裁办公室里,张硕慵懒的靠在柔软的办公椅中,右手托着鼠标看文件,左手慢慢地伸到腰后慢慢地揉,心里暗暗地感慨:纵欲伤身!纵欲伤身啊!

    郑海卿坐在办公桌对面,耐心的等罗总裁把文件看完。

    这是一份公司营销会的计划,张硕看完后点点头:“很好,你把这份文件打印出来,下午两天我们召集各个部门一起开会。讨论一下具体的细节和分工。”

    “好的罗总。”郑海卿答应着起身,转身离去之际又犹豫着回头,关切的问了一句:“罗总,你没事吧?”

    张硕一怔,抬头问:“怎么了?”

    郑海卿微笑摇头:“你好像没什么精神,眼底都是青色,昨晚没睡好吧?”

    张硕厚脸皮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这么明显啊?”

    “听说您最近在喝中药调节身体,没什么事儿吧?”

    张硕继续厚脸皮的笑:“没什么,还不是我老妈瞎紧张。”

    “哦,那你还是忙里偷闲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张硕点头,看着郑海卿出去关上门,才无力的叹了口气,仰头把自己靠近椅子里,转过去背对着门口,闭目养神。

    下午两天,成氏集团各部门高层管理齐聚小会议室。张硕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旁边坐着郑海卿。秘书秦雨把答应出来的文件分别发放到每个人的手里之后,张硕说道:“大家先看一下这份计划,然后我们再开始讨论。”

    众人忙翻开计划书来看。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大家都看完了,纷纷抬起头来等着总裁发话。

    张硕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业务部主管率先发言:“这份计划很详尽,也很又针对性。这对我们开拓业务很有帮助。我们业务部会全力配合这份计划。”

    郑海卿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总裁。

    张硕淡淡一笑:“很好。其他部门呢?”

    行政部的经理也是新招聘的,到任之后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进展,看到总裁看自己,忙说:“这份计划里有提到邀请Q市环保和中建的负责人,行政部当义不容辞,把这些关系都搞定。”

    张硕又追加了一句:“你们行政部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是,有关那块地的事情,我们已经同当地相关政府部门协调。我们约了镇上的领导明天晚上一起吃饭。谈具体的租金问题。”

    张硕微微点头:“那就好。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情敲定。下个礼拜器械会到海港,我们只有一个礼拜的调试时间。这是这次计划的重头戏。”

    “是,我们知道,请罗总裁放心。”

    张硕又转头看向财务总监张铎一。

    张铎一忙笑道:“我这边没有问题,成先生说了,财务部门全力配合罗总的计划。”

    张硕轻笑,心想成景华倒是精明。自己这些计划虽然实施起来有些困难,但对公司来说却是长久发展的最好方略。其实他真的不想这么尽心尽力,只是想想枕头边上的那一个,不尽力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些,他又默不作声的反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腰,再次暗暗地叹了口气。

    而此时的罗澜则被严肃约在了一家酒吧里谈心。

    说了是谈心,可中校先生又什么都不说,只一杯一杯的喝酒。

    现在是白天,酒吧里基本没有人,两个帅到掉渣的男人坐在一起,一个无辜纯良的看着另一个狂灌,这场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罗澜终于沉不住气了,抬手敲敲桌子,问:“哎,到底怎么回事嘛!说来给哥们儿听听,哥们儿替你排解排解。”

    严肃又大口喝了一杯酒,狠狠地呼了一口气,略带血丝的眼睛看着罗澜,低声问:“小硕,你说女人怎么就这么麻烦!”

    “呃?”罗澜心道老娘就是女人,你跟老娘说女人麻烦?

    严肃颓然的低下头去,手指无力的揉着额头:“可可去了加拿大。”

    罗澜一听明白了,原来是媳妇跑了,怪不得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只是:“她不是还在上学吗?”

    “七月份毕业典礼,学院里已经没有课业了。”严肃说着,又拿过酒瓶来给自己倒酒。

    罗澜看了一眼金色的液体,想要劝说,但又觉得此时的严肃还是醉一醉的好,便忍住没劝。

    严肃一口气喝完了一瓶洋酒,又打了响指叫酒保:“再拿一瓶来。”

    罗澜看见酒保又拿了一瓶芝华士过来,索性抬手接过酒,给严肃满上一杯之后,自己也倒了半杯。

    严肃看了她一眼,有点幸灾乐祸的问:“你女人也叫你操心了?”

    “没有。”罗澜轻笑,“我就是处于好哥们儿的立场上,陪陪你。”

    “死小子!”严肃抬手抢过酒瓶,“不许抢我的酒,待会儿我喝醉了你还得把我送回去呢。”

    “合着你把我叫来是专门拉醉汉的呀?”

    “不然呢?”严肃剑眉一挑,邪痞一笑,“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罗澜气闷,瞪了他一眼之后,又敲敲桌子:“看人家那小姑娘那么乖巧,肯定是你欺负人家了。”

    严肃不服的拍桌子:“老子把她当宝贝哄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可能欺负她?”

    “看你这身土匪样儿!”严肃这样子让罗澜更加不服,“做你的宝贝也不一定幸福。”

    “妈的!”严肃无奈的攥拳擂了桌子一下,“还真叫你说着了。死丫头也是这么说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真是没良心啊没良心!”

    “我就说吧?”罗澜轻蔑的哼了一声,看着严肃酒杯又空了,便拿了酒瓶子再给他倒满。欺负女人的男人就不能轻饶,今天让他醉死一回也算是给咱们做女人的出口气。

    严肃不痛快,一心买醉,罗澜便顺着他给他倒酒。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又一瓶芝华士给喝进去了。

    罗澜轻叹了一口气,看看酒瓶上的43,的酒精度,心想两瓶了还没醉,就该给这货弄两瓶八十度的原浆酒,没准儿这会儿就已经醉了呢。

    不过,半醉半醒之间应该最好逼供,处于某种阴暗心理,罗澜又要了一瓶酒,手臂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低声叹道:“我说,有多大事儿啊值得你这样?那小丫头年龄太小,被家里骄纵惯了不知道珍惜你这一腔热情,依我看你还是找个大点儿的靠谱。”

    “屁话!”严肃又冷眼瞪过来,“我这辈子非她莫娶!”

    “哎唷?”罗澜诧异的挑起了俊眉:“真的假的?”看不出来,这位中校先生还是个痴情种?

    “你小子!”严肃极为不满的给了罗澜一个白眼,“爷说话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了这辈子非她不娶就是非她不娶。”

    “得,得!”罗澜点点头,对着严肃竖起了大拇指,“算你是条汉子。”

    “滚蛋!”严肃横了罗澜一眼,用手里的空酒杯敲桌子,“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少他妈的在这里恶心我啊!”

    “靠!”罗澜到底不是张硕,听见严肃的脏话心里有些怒气,便拿了酒瓶子给他倒酒,心里恨恨的骂,今天非让你醉死在这里。

    严肃又闷声喝了两杯眼神里的凌厉之色便渐渐地散了,多了几分恍惚,到底不是铁打的身躯,酒量再好也会醉。

    罗澜看他还是不说话,心想这样喝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前几天一起吃饭不还挺好的吗?”

    严肃无奈的拍拍额头,说道:“这事儿……我他妈的说不清楚。”

    “那总也有个理由吧?”

    “她妈在加拿大,要她毕业后去加拿大读研究生。可爷是军人啊!妈的!”中国的军人不能随便出国,尤其严肃还是特殊兵种。

    “原来是这事儿!”罗澜不以为然的摇头:“都说爱情不分国度,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你说到你这儿了就一个出国留学就卡住了啊?大不了你等她两三年。反正她还小嘛。”

    “哎,我说。”严肃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罗澜,眼睛通红宛如兔子,“哥问你个事儿啊。”

    罗澜也收了笑,慢慢的呷了一口酒,认真的点头:“你说。”

    “你跟你老婆结婚之前有没有上床?”

    “噗……”罗澜一个不妨,满口就喷出去,弄了严肃一脸,“咳咳……咳咳咳……”

    “靠!你个混蛋!”严肃抬手抹了一把脸,“你他妈不想说就不说,用得着这么报复老子吗?”

    罗澜连着咳嗽了十几下,终于顺过气来:“不是,我们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严肃叹了口气:“昨晚……我们刚在一起了,今天一早她就飞走了。妈的……爷郁闷死了,你说爷该怎么办?”

    “啊?”这下罗澜真是傻了,“怎么回事儿啊你们?难道……你是霸王硬上弓?”

    “滚!”严肃生气的拿了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也若是想硬上,还用等到今天?”

    “嗯。”罗澜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跟宁可见过的两次面,严肃每回都跟个哈巴狗一样贴在那小丫头身边,一副谄媚刁奴的嘴脸,对小姑娘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若是那小姑娘不愿意,这小子一定不会毛手毛脚的,何况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是两情相愿,那怎么又跑了?”

    “爷若是知道,也不这么郁闷了。”

    罗澜点点头,心想这是够郁闷的。按说两个人初尝禁果的滋味,终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时候,宁可这小姑娘忽然就跑了,真是叫人捉摸不透。想了想,罗澜眼前一亮,忙建议:“找宁和问问啊。”

    “那死小子不理我,电话一通直接挂掉。”

    “不是我说你。”罗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人人品太差了!你看天下人都不顺眼也没关系,可那是你小舅子啊,不知道讨好一下?”

    “那臭小子整天跟鼻涕虫一样黏在可可身边,我看见他就烦,哪有心思讨好他?”

    “哎!”罗澜沉沉的叹了口气,摇头:“你呀!钻头不顾腚,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严肃眉头一皱,冷声哼道:“就知道找你这混蛋也是白瞎!”

    罗澜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出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

    片刻,电话被接起,宁和软软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来:“你好,是硕哥吗?”

    罗澜心里一阵得意,暗想看看咱这人品,人家小帅哥一看电话就知道是谁,“宁和,忙吗?”

    “我没什么事儿,硕哥找我有事?”

    “嗯,是啊。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在蓝调酒吧等你。”

    “蓝调啊?”宁和似是犹豫了一下,“好吧,我这边过去有点远,得二十分钟后才能到。”

    “行,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你慢慢开车。”说着,罗澜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原来已经五点了,想想这事儿可能三言两语解决不了,便追加了一句:“我们正好一起吃晚饭。”

    “哦,那好,我这就过去。”宁和说完挂了电话。

    罗澜看看对面还在灌酒的严肃,抬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别喝了,再喝就醉死了。”

    “醉了你把我弄回去就行了。”

    “宁和一会儿过来,等会儿问问他宁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唔……”严肃不再执拗,只颓然的趴在桌子上。

    罗澜再次无奈的叹息,拿了手机给张硕打电话。

    “喂,老婆?”

    张硕一听罗澜叫自己老婆,便知道她跟外人在一起:“跟谁一起呢?”

    “严肃。”罗澜靠在座位上看着头顶的射灯,“你先回家,我可能会晚点回去。”

    “有事?要不要我过去?”

    “算了,这事儿你也插不上手。你先回去吧,吃了饭早点睡。”

    张硕想了想,严肃是自己的铁哥们儿,罗澜跟他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儿,便叮嘱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嗯,明白。”

    严肃还是没等到宁和过来,罗澜刚挂了电话,严肃的电话就响了。

    是舰队打过来的,说有任务让他立刻归队,严肃前一秒还是迷迷糊糊一个情场失意的酒鬼模样,后一秒就打起了精神,一脸严肃,泛红的眸子里透出了铁色。声音冷静,一丝异常也没有:“张硕,部队有任务,我得先回去了。”

    罗澜担心的皱眉:“你喝了这么多,还能开车吗?”

    “没关系。”张硕起身捏了一块冰含在嘴里,“这点酒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说完便转身走了。

    罗澜担心站起身,那家伙已经匆匆出门去了。

    “喂!你小心点啊!”罗澜追出去喊了一嗓子,严肃已经钻进了他的军用悍马发动车子使出了停车场。

    靠!罗澜看着绝尘而去的军绿色悍马,低声咒骂:你他妈的结了帐再走啊!买醉居然让老娘花钱!

    半个多小时后,宁和果然来了,罗澜说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便结账带着宁和去了旁边的一家西餐馆。

    落座后,宁和迟疑的问:“硕哥忽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罗澜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牌,温和的笑道:“哦,是这样的,我听说宁可今年要毕业了,正好我老婆的公司现在正需要人才,所以问问你们姐弟有没有意向过去工作。”说着,她把菜牌递给宁和,示意他点餐。

    “哦,我来一份黑椒牛柳饭好了。”宁和对着服务生笑了笑,又向罗澜致谢,“那要先谢谢硕哥和嫂子的赏识。只怕我们的专业不是很对口。”

    “哦?那你们是什么专业?”罗澜说着转向服务生,交代自己的餐点:“我要一份海鲜匹萨,一杯果汁。”

    “我学的是船舶与海洋工程,可可是历史系。”

    “宁可是历史系?”罗澜惊讶的笑,“我岳母就是你们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啊。”

    宁和也惊讶的笑:“真的吗?是哪位教授。”

    “姓宋,宋书琴宋教授。”

    “哦!”宁和笑着点头:“是啊,宋教授正是可可的授课导师。”

    “真是太巧了。”罗澜开心的笑,“那不如给她打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吃饭好了。”

    宁和笑着摇头:“不用了,她现在不在Q市。”

    “啊?”罗澜失望的问:“你们不是还没毕业吗?现在毕业典礼还没举行,怎么说走就走了?”

    宁和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她一早给我打电话说要去加拿大找我姑姑。具体原因没说,我也正担心呢。”

    “哟,这样啊?”罗澜心想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走的这样着急,连宁和也不知道原因。

    “是啊,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她到了姑姑家没有。我怕姑姑担心,也没敢打电话询问。”

    罗澜一时找不到话说,便顺口问:“你姑姑和姑父都在加拿大啊?”

    “嗯。”宁和低头喝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可从小是在我家长大的。”

    “咦?为什么啊?”

    “她不喜欢我姑父。”

    “那不是她爸爸吗?”

    “不,她没有爸爸。”

    罗澜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和叹了口气,似有不愿却又不甘的说:“其实,这些事情本不该说给硕哥你听。只是可可对严肃那么好,她那么喜欢一个人,但这个人又根本不知道珍惜她,我想硕哥你跟严肃是朋友,是否可以从侧面提醒一下严肃,如果不能给可可幸福,就请他尽早放手。可可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很容易认真,玩儿不起的。”

    罗澜的脑子里晃过严肃刚刚那副痛苦到死的摸样,迟疑着说:“其实,严肃也不是那种喜欢玩弄感情的人。他对宁可应该是认真的。”

    宁和摇摇头,说:“就算他是认真的,那又怎么样?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二十天的假期。你应该知道他的兵种,他去做什么,去哪里,从来都是保密的。他受伤,授勋可可不一定会知道,也不一定会明白。就算有一天他遭受了不测,可可也不一定会被告知其中的缘故,更有可能,可可日日夜夜等待的结果只是四个字:下落不明。张大哥,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觉得可可嫁给他这样的人能幸福吗?”

    罗澜沉默了。

    宁和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看问题很是透彻。他的这些话,叫人无从反驳。

    再想想刚刚严肃从醉生梦死到冷漠凌厉不过是转眼的功夫,想想如果自己是宁可,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的确挺可怕的。你都不知道他的那种面目是真的。

    一时服务生把餐点送上来,罗澜客气的微笑:“宁和,请。今天约你出来太匆忙了,实在不好意思。”

    宁和微笑摇头:“硕哥你太见外了。我以为有宁宇哥在,我们也可以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呵呵,那当然。”罗澜想不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还能说出如此识大体的话。想起初次相见时他的傲慢无礼,简直判若两人。

    接下来的谈话就相对轻松了些,也无聊了些。

    毕竟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匆匆吃完后罗澜招手叫服务生埋单,然后二人一起离开餐厅去停车场取车。

    在停车场,罗澜意外的看见了梁飞扬,心想今晚还真是精彩。

    宁和看罗澜站住,也转头去看,没想到竟是熟人,于是也等在原地。

    梁飞扬刚来,停了车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张硕,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他还是很肯定这个玉树临风就算是站在昏暗的停车场也难以掩饰起璀璨华彩的男人。只是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没有出声。停好车子之后又看见那人身边的宁和,于是微笑着走过来:“宁和,好巧。”说完后,他才把目光放在罗澜的脸上,微笑点头:“你好,张先生。”

    罗澜微笑:“梁飞扬,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很荣幸。”梁飞扬微笑着伸出手,强大的气场甚至要压过于面前的‘张硕’。当然,因为现在的张硕是罗澜,所以她从气场上根本也拼不过梁飞扬这个富豪之子。

    不过罗澜有罗澜自己的气场,她那种坚韧和清傲是血液里的沉淀,无人能及。这又让梁飞扬有那么一丝的迷惑。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是夫妇的关系,连气质这种东西都可以传染?

    宁和惊讶的笑:“原来你们也认识。”

    梁飞扬微笑着点头:“是啊,宁和,怎么你们这是要走?”

    “是啊,我们刚刚吃完了。梁大哥,我回学校还有点事,改天再约?”

    梁飞扬点点头,笑着拍拍宁和的肩膀:“要毕业了,还那么忙。那天空了一起玩一把?”

    “好啊。我发现了一个好的路段,正愁没人一起玩儿呢。”

    “嗯,那电话联系。”

    宁和转头又同罗澜道别,然后径自开了自己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轰鸣而去。

    罗澜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梁飞扬,头顶上明珠造型的路灯洒下淡淡的清辉,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似是少年时的青春飞扬。

    梁飞扬被看的有些不自然,淡笑这打破了沉默:“张先生,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要走,不如一起去那边喝一杯?”

    罗澜轻笑:“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梁飞扬点点头,又迟疑着问:“澜澜……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你关心。”罗澜点点头,笑得温和。

    梁飞扬面对这样的‘张硕’有些不适应,那晚他看见他们夫妇并肩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底的酸涩中带着几分妒忌。

    在他看来张硕不过是个很一般的男人,风流成性,不务正业,说是什么国际知名的人像摄影师,实际上还不是仗着老子有权有势而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儿,整个一个纨绔子弟,哪里配得上罗澜?

    他甚至想罗澜跟了这样的人必然会受委屈,如果让自己查到了,一定会劝罗澜离开他。

    然而今晚不期而遇,这个夺了自己心爱女子的男人看见自己这个曾经的初恋男友,不应该是刀光剑影,暗潮汹涌吗?他凭什么笑得如此纯良无辜?

    一向自命不凡的梁飞扬忽然间有些失落,像是他精心准备了一场战斗,等到与敌人刀兵相见了,人家却说是来求和的。于是他说起话来便莫名其妙的温和:“改天……有时间的话,一起坐坐。”

    罗澜轻笑:“好啊。我爸妈昨天还提及你呢,说你现在可是Q市的明星人物,很多政要都要买你几分面子呢。澜澜说……你们同学中,就数你最有成就了。”

    “呃……其实是他们过奖了。那不过是我父亲做得好,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基业而已。”梁飞扬微微蹙眉,心想这个张硕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澜继续夸赞:“那也是你优秀。不都说那句话嘛,创业容易守业难。”

    梁飞扬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客气的微笑,用场面话敷衍。

    罗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老婆刚还打电话催我回去,再见了。”

    梁飞扬忽然回神,心里暗骂,妈的在这儿等着呢。脸上干练自信的微笑重新回来,客气而疏离:“好的,再见。请替我向澜澜问好。”

    “多谢。”罗澜转身去开了自己的车子出来,加油门之前又朝着梁飞扬点点头。

    看着魅紫色的跑车消失在琳琅灯光的街道上,梁飞扬微微的蹙起了眉。忽然觉得六月的Q市,夜风居然也有些凉。

    回到家里张硕自然问罗澜严肃到底什么事。罗澜如实相告,只是隐瞒了在停车场见到梁飞扬那段。

    不是她对他们的婚姻和爱情不忠诚,是她觉得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梁飞扬只是过去,而且她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思。偶然遇见了,说两句话,不过是人之常情。

    张硕听了罗澜的话之后难免为兄弟担心,轻声叹道:“严肃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相反,他就是因为太负责,所以这些年来也从没有对哪个女人动心过。这次他是真的栽倒了那个小丫头手里。只是这小丫头也太心狠了,说走就走,连个理由都不给。”

    “不过听宁和说,应该是宁可那个小丫头伤心了呢。”

    “有人说感情的事情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说清楚。我们不了解他们的内心想法,是没办法做出客观判断的。”

    张硕和罗澜并肩靠在床上,手指相扣,“老婆其实你也明白,爱情这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人互相的信任罢了。如果他们不能放心的把自己的后半生交到对方的手里,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呢?难道那只是他们在床上激情四射时的一句呓语?”

    罗澜‘嗤’的一声笑了,但笑过之后又默默地把身边的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兄弟虽然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感情却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张硕虽然担心严肃,却也是爱莫能助。况且,这个时候他给严肃打电话,他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部队有任务,严肃不是寻常百姓,可以二十四小时为女朋友或者兄弟开机待命,更不能做二十四孝男友或者老公。

    第二天晚上,行政部的主管崔宏代表成氏集团Q市分公司宴请Q市西郊某镇镇政府的相关领导,洽谈长期租赁此镇一处长期荒芜的砂石荒地一百六十亩的事宜。

    按照张硕的计划,把此处租赁下来,整修一番,弄成一个建筑垃圾处理场。当然这费不了多少工夫,这种作业是露天的,不需要厂房,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有场地就可以。

    当然,他们要在这里搭建简易房,还要拉起铁丝网,场地和器械都要有人看守,运行走上正规之后,这里也是一处赚钱的场地,器械应该日夜运转,消灭建筑垃圾,生产出合格的砂石骨料,卖给各处建筑工地。

    这块地是张硕利用三天的时间亲自开车视察Q市市郊六百多公里绵延线后做出的选择,因为这片土地都是碎石,根本无法耕种,种树也不容易成活,一直都是荒芜的。

    而且此处交通不是很好,地界偏院,房产开发商也不是很喜欢,所以对他们这个项目来说,倒是很适合长期租赁的条件,价格也应该不高。

    崔宏有备而来,本以为这次宴请会相当顺利的让镇上的领导做决定,不料还是出了岔子。

    领导甲在崔宏提出租赁期限和租金时,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对旁边的领导乙说:“这件事情关系到全镇人民的利益,我们还是要慎重行事。不要徒留骂名。”

    领导乙忙点头:“您说的对。上午的时候梁氏集团的廖副总亲自来了一趟,说他们想在我们这里投资两千万,修建一个马场。”

    “对啊,修建马场”领导甲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这个好,可以带动镇上的总体消费。”

    崔宏看了对面的助理一眼,助理忙拿酒瓶给几位领导倒酒:“几位领导,来,我给您满上。”

    “领导,这是我们家大老板从法国带过来的酒。”说着,崔宏举起酒杯,对着领导甲颔首微笑,“我们家大老板人不在国内,我是个粗人,不懂其中玄奥。还请几位领导赐教。”

    两个领导相视一笑,一起举杯:“崔经理真是谦虚了。你嘛,是外企精英,咱们在你跟前,那就是个土包子。你都不懂,我们哪里懂呢。这洋酒啊,对我们来说真是老牛嚼牡丹,糟蹋了,真的是糟蹋了!哈哈……”

    崔宏忙笑:“领导若是不喜欢洋酒,那我们就喝白的。”说着,崔宏给对面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会意,忙转身去包间的角落里拿出两瓶五粮液来。

    “哟,这酒好。”领导甲一看五粮液,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崔宏见了忙打蛇顺杆:“今晚几位领导一定要喝好了,我那儿还备着两箱。”财务总监全力支持,他们这回是下了血本。张硕不屑弄这些事情,但崔宏却不是刚出道的新手,对付这些镇级的官僚他还是能摸到一些门路的。

    “哟,这太多了,崔经理这是诚心要把我们几个给灌倒在这里啊。”

    “不能够,不能够。”崔宏忙笑着摆手,“今晚上全凭领导开心,只要开心就好。酒喝不完没关系啊,可以给领导带回去慢慢喝嘛。”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嘛!”领导甲乙丙丁一起笑着摇头,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眼里全都是好意思。

    “这还不是应该的嘛,我们的工作全部仰仗几位领导的支持啦。”崔宏大手一挥,于是开喝。你来我往。八竿子打不着的原因也拿来敬酒,七大姑八大姨家表姐妹婆婆家的什么人也拿来攀关系。

    对方是领导,不能真的灌趴下,在八成醉的时候,崔宏适当的收手,说有朋友新开了一家KTV,几位领导有没有兴趣过去哈皮一下,权当是放松。

    领导甲推脱的看了领导乙一眼。领导乙喝的比领导甲多,于是以醉卖醉,拍着桌子笑:“崔老弟怎么知道我们家大领导唱歌好?走,哈皮一把去。”

    于是崔宏大手一挥,又叫来司机,开车把几个家伙拉到了练歌房。

    练歌房里一边唱一边喝,崔宏寻找机会把领导甲拉到角落里,悄声问:“领导,我们那块儿地的租赁协议明天我送去您的办公室?”

    “这个……你老弟是个痛快人,我明人也不说暗话。”这位原本喝的差不多了,吼了几首歌后又恢复了不少,于是崔宏又给他换了啤酒,用酒场上的话是说,冲冲酒。人家大小是位领导,酒量可真不是吹的,“你们的协议中,租金的确不少,条件也相对优越。”

    崔宏点头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听他后面那个但是。

    “但是人家廖副总很会办事啊。人家在我们那里建马场,不仅仅给租金,还给我们镇政府解决一部分闲置人员的就业问题。”

    崔宏立刻笑道:“这个我们也可以啊。我们的石料厂建起来,也是要用人的嘛。而且我们是技术活,工资可不低啊。”

    “这很好啊!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有技术的人。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个跟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啊,我们只关心老百姓的就业问题。你工资高,百姓们乐意,工资低,对他们也是一口饭不是?有本事的人都去干大事儿了,留下来的那些,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你就算是给他技术活,也不一定能干好啊。”

    崔宏从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却笑开了花:“哎呦喂我的好领导!您这话说的可真叫一个实在。”

    领导甲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伸手拍拍崔宏的肩膀,近前来低声耳语:“崔老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才跟你说实在话。我索性给你交个实底儿。梁氏集团呢,是咱们中国的企业,他们的实力或许跟你们外企没办法比。可他们舍得花钱啊。廖副总已经传达了他们梁总的意思,说马场修建起来之后,我们镇政府每年都有百分之五的分红。你也知道,现在我们镇上花销很大,运作资金很是紧张。逢年过节的,就我们老哥儿几个,连过节费都发不起。没办法,穷啊!”

    崔宏点点头,连声说了几个是。

    这位领导又语重心长的说下去:“还有,你看我们这破地方偏僻,向国家申请的修建费用总是批不下来,这公路也一直拖着不能拓宽,你们石料厂建起来肯定要走大货,就我们那条乡村公路,恐怕半年不到就被压烂了,到时候我们跟老百姓也没办法交代不是?”

    崔宏笑道:“领导您多虑了。公路的问题合同上都写好了。绝对不会让老百姓起怨言让您难做。”

    “呵呵,是啊。”领导甲干笑两声,坐直了身子。

    很明显,公路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真正在乎的是百分之五的年底分红。

    只是分红不是小事,崔宏身为一个新上任不到一个月的行政部主管哪里做得了主?于是再三斟酌,举杯再碰,自己先喝了满满一杯,方笑着开口:“要不这样,您的意思我回去跟我们总裁汇报一声,相信我们总裁会考虑的。”

    “嗯。”领导甲含笑点头:“我听说你们成氏集团在咱们市分公司的总裁是个年轻的女人?”

    “啊,领导您消息真灵通。”崔宏心里骂了一句你个老色鬼,嘴上笑得恭敬,“罗总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们都很佩服她。”言外之意,我们谁也不能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小瞧了她。

    “是吗?这么说是个女强人咯?”领导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又悄声笑问:“你们公司的事情,她说了能算吗?”

    崔宏心里一阵不痛快,但顾全大局,他还是很认真的回道:“这当然,我们公司Q市分公司的事情都是我们总裁说了算。”

    “这样啊!”领导甲狡猾的笑着,“那我们更得拜见拜见这位女强人了。如果你们的石料厂真的在我们这块地上建起来,我们双方可是会经常打交道的。”

    崔宏心想你算个毛啊,也配见我们罗总。可嘴上却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们罗总……这两天可能会去公司总部,听说有个会很重要。”

    “那就等她回来嘛。”领导甲诡异的笑,“我们也不是很着急。再说了,分红的事情崔老弟你也做不得主吧?”

    崔宏掐死眼前这人的心都有了,可依然还得稳住自己的心神,客气的笑着坐直了身子,点头:“好,领导的意思,在下一定会转达。不过今晚跟您聊得开心,我想我们虽然不算至交,但至少也不算是陌生的路人了。所以我想说句心里话还请领导您不要生气。”

    领导甲奚落的眉毛一扬,老脸一抬,示意崔宏尽管说。

    崔宏笑着拍拍自己的膝盖,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纯良的笑道:“怎么说呢,我觉得您见不见我们总裁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您想要的东西有了,不就成了吗?”

    “话是这么说。”领导甲眨巴着泛红的眼皮,阴阴的笑:“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难得一见美女总裁,我这不是也想开开眼嘛。”

    崔宏笑着点头:“成!那我一定帮领导您转达。”

    一个晚上花了一万多RMB,连吃带喝却没办成事儿。这让崔宏很是窝火。从KTV出来,叫司机把这几个烂醉如泥的货送走之后,崔宏攥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旁边的路灯杆子,咬牙暗骂,妈的,这个老狐狸!

    第二日,崔宏忐忑的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如实上报。

    张硕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手指抵着下巴,沉思不语。

    崔宏如坐针毡,心想罗总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炒掉。谁知他忐忑了半天,总裁却忽然笑了。这下崔宏更是着忙,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便把心一横,开了口:“罗总,是我办事不利。我……”

    “不,你做的很好。”张硕摆摆手,打断了崔宏的话,“只是我原来极少跟这些人打交道,真是小看了他们。”

    “这些人,真是太狡猾了!”其实崔宏是想说无耻的,但背地里诅咒政府官员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出了当官的,崔宏还没忘记另一个搅局的,“那个梁飞扬也跟着捣乱,他们那么多房产开发酒店度假村,都全国开花了,还来争这块地,居然还喂他们百分之五的分红,想干什么呀这是。”崔宏不敢说的是,分明是行贿嘛这是。

    “这也不怪他们。”张硕此时心思百转,想着梁飞扬也掺合进来了,真是巧的很啊。

    “那,罗总,我们还考虑那块地吗?”

    “当然。”张硕笑得和煦温暖,“你说梁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是梁飞扬?”

    “是啊,梁飞扬前年留学回国,逐渐接手他父亲的生意,如今已经全面掌控了梁氏。”

    “那很好。你先去吧,这事儿我来安排。”

    “好。”崔宏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心想罗总还是要出面了。只要她出面,这事儿应该就算是定下来了,自己还是赶紧的去忙后续工作吧。

    崔宏出去之后,张硕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又想了一会儿,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去查看之前的通话记录。打开未接来电,里面的号码不多,因为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不接电话,那些骚扰广告的电话都被拦截了。

    只需要核对日期,张硕很容易就确认未接来电里哪个号码是梁飞扬那天晚上给自己打过的。只犹豫了两秒钟,便拨打过去。

    梁飞扬正在开会,手机调到静音状态放在口袋里没有听见。

    等他开完会之后习惯的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有个未接来电的联系人是澜澜。一时间他还不确定,毕竟那晚留下电话之后罗澜从没有打过来,他倒是打过去两次,都被拒绝接听,后来也就没再打过。

    今天她为什么打电话来?

    一向冷傲自持的梁飞扬忽然间心头一软,拿着手机匆匆回了办公室。

    因为电话无人接听,张硕正暗暗地骂着梁飞扬这口是心非的混蛋,敢骗爷的老婆,亏了那晚‘澜澜,澜澜’的跟老猫叫春似的,惹爷生了一肚子的气。正骂的不解恨时,手机忽然响了,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刚刚拨出去的号码,于是没好气的拿起来接听:“喂?哪位?”

    梁飞扬好听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张硕暗咬牙根儿,左手捏住签字笔,狠狠地折。

    “澜澜?是你吗?”梁飞扬被对方火爆的小脾气给逗乐,想不到八年多没见,她还是这样的小脾气。

    “嗯。”张硕心里有气,多一个字也不想说。

    “干嘛呢这么生气?”梁飞扬认定了是小姑娘撒娇,所以耐下十二万分的心来哄。

    这样宠溺的语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张硕在七窍生烟中咬牙冷哼:“你不接我电话。”

    可以想象吗?从小的青梅,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久别重逢后还对你撒娇生气,在电话里带着几分傲娇几分怒气的对你说一声……你不接我电话!

    梁飞扬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插上了翅膀,扑棱棱飞到了白云深处,那种轻飘飘软绵绵的情绪严丝合缝的包裹着他,欣喜澎湃而来。

    “澜澜,不是我不接你的电话,是刚刚我在开会啊,手机静音,没听见。”梁飞扬的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不要。谁没吃过饭呢。”张硕依然恶寒,依然生气,只是他想着这个可恶的家伙总会被自己算计利用,心里的怒气也只能暂时压制着。

    这分明是撒娇啊!梁飞扬笑得开心,缓缓地走到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那片蔚蓝的海洋,轻声哄着:“澜澜,别生气了,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也没想到老天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若是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接呢?别说是开会,就是朝见国家领导人也得先接你的电话呀。”

    张硕愤然扬手,把签字笔狠狠地丢到窗户上。好像窗户外边就是梁飞扬的脸。

    签字笔质量很好,是成景华从欧洲带过来的。窗户上的钢化玻璃质量也极好,足有十个厚度,绝对防暴。‘啪’的一声,签字笔狠狠地弹回来,又在办公桌上敲了一下后落在地上。

    幸亏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再没有发出声音。

    恰好秦雨送文件进来,刚刚一幕被她亲眼目睹,吓得小姑娘站在门口半天没缓过神。

    直到张硕阴冷着脸,却口气平静的对着手机说:“我有个明天晚上有个招待,想定在你的酒店。到时候还想请你出面为我周旋周旋。”时,秦雨才出了一口气,抬腿进门,走到办公桌前,弯腰捡起那支签字笔,看了看,竟毫无损坏,于是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

    张硕抬头看了秦雨一眼,神色缓和了几分,也不等梁飞扬多说什么,便打断他:“好了梁总,秘书有事找我,你安排好了再给我打过来?”

    美人差遣,并且相邀,梁飞扬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满口答应,说等会儿给你电话。

    讨厌的声音从耳边消失,张硕的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秦雨把文件送过来,小心的说:“罗总,这些件我整理过了,需要您签字。”

    张硕点点头说好的,便拿了刚刚那只签字笔来签字。只是手劲狠戾,几乎要把文件划破。

    几份文件刚签好,手机又响了。

    张硕伸脖子一看是梁飞扬的号码,便对秦雨说:“你来接。”

    秦雨身为秘书为总裁接电话也是责任,于是毫不犹豫的拿起手机接听。

    梁飞扬听见甜美的一声:“你好,这里是成氏集团罗总办公室。”便是一愣,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的确是罗澜的手机号没错,只是为何转瞬就换了个人?一时心情很不爽,便冷漠的说:“我找你们罗总。”

    “你好,先生。”秦雨被这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想怪不得总裁刚发那么大的火儿,这人谁啊,跟北极寒冰似的。不过秦雨虽然年纪小,胆子倒还可以,她看见她家总裁对她摇手,立刻会意,忙礼貌的问:“罗总刚出去了。我是她的秘书,请问先生贵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转达的吗?”

    哦,原来是秘书。嗯,澜澜的秘书也是不能冷漠对待的,因为将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候要麻烦这个小姑娘替他跟澜澜传话。于是梁飞扬缓了缓口气,说道:“原来是秘书小姐,请问你贵姓。”

    秦雨忙礼貌的回答姓秦。

    张硕在一旁听见,心里又腹诽原来梁飞扬是个花花公子,风流成性的大混蛋,就他这副德行哪里配的上罗澜。

    “秦小姐你好,刚刚你们罗总书说要在梁氏旗下的酒店招待几位重要的客人。我想,既然人很重要,还是安排在C岛度假村比较合适。等她回来你告诉她,明天下午五点,我在C岛度假村等着你们罗总和她重要的客人。”

    梁飞扬没有说要亲自跟罗总说,而是直接让秘书传达,因为他觉得罗澜根本没有离开办公室,那丫头在闹脾气,还在生他的气。

    小丫头!梁飞扬挂了电话,无奈而温柔的笑,你还是那么骄傲,那么容易炸毛。

    秦雨把梁飞扬的话如实转告她的总裁,张硕听了之后笑了笑,把签好的文件还给秦雨,并嘱咐:“你告诉崔宏,让他再约那个镇子上的书记和镇长。记得,只约他们两个人,其他无关紧要的就算了。明天晚上,我在C岛度假村亲自接待他们。”

    “好的罗总,我明白。”秦雨拿着文件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张硕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安静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屏保动画。看了很久,他才把心里的那份滔天醋意渐渐地压制下去。

    晚上回到家里,罗澜已经做好了晚饭。

    现在罗澜回来了张硕他们两个也不必再回宋书琴那里,原本宋书琴还说让女儿每晚回去喝汤药的,罗澜觉得母亲辛苦,便把药拿回来自己亲自煎熬。

    张硕进家门后换了鞋子,疲倦的喊了一声:“老婆?”

    罗澜正在厨房里做汤,听见声音打开厨房门漏了个面,微笑道:“先去洗个澡,马上开饭了。”

    “嗯。”张硕又进卧室拿了一套睡衣钻进了洗手间。

    洗澡出来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简单的家常菜,却都是张硕爱吃的。

    看到这些,张硕心里又舒服了几分。不管那个梁飞扬怎么想,但他知道罗澜待自己的心是不会错的。就像那个模特John,还有李冬儿什么的一样,只是一厢情愿,绝不会破坏他们两个人的婚姻。

    “老婆,今天一天你都在家里吗?”

    罗澜轻笑:“是啊。我在家里看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并且在网上处理天玺湾的事情。还有啊,我给你查了很多资料,我觉得你做的那个加盟计划不错。我已经把那份计划详细化了,待会儿你看看?”

    张硕笑着摇头:“不看了。成氏集团的工作本来都是你的,现在我是替你打前阵。等有一天我们换过来了,我就不能再帮你了。”

    “换过来?”罗澜无奈的笑,“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为什么?”张硕不解的问。

    “不为什么,你觉得还有希望吗?”罗澜双手交叠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微笑着看过来,“本来我们遇到的这种事情就怪异的很,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里面恐怕也只有我们两个是这样的。而且,我们换过来这么久了都没有换回去,我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其实张硕也觉得希望极其渺茫了,只是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不甘:“那你是准备接受这个事实了?”

    “听天由命吧。”罗澜看张硕吃完,便起身收拾碗筷。

    张硕跟过去靠在厨房门口看了自己的背影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明天晚上我约了梁飞扬一起吃饭。”

    “梁飞扬?”罗澜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洗碗:“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上次见到他你看你那样子,就像要扑上去咬死人家似的。”

    张硕哼了一声,上前去搂住自家的腰,“我现在也想咬死他!”

    罗澜抬手拍了拍腰间的手,轻笑:“那你还跟人家一起吃饭?”

    “没办法啊!”张硕无奈的叹息,“谁让他来捣乱,非要跟我争那块地呢。还许了那些蛀虫百分之五的分红。奶奶的!小爷我没有他那份魄力,只好向他拱手言和喽!”

    罗澜把最后一只碗放在控水架上,转过身来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诧异的问:“拱手言和?”怎么可能呢。

    “嗯。”张硕确定的点点头,心想若是让你知道了我要阴那小子,你会不会炸毛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和平了?”

    “你不信啊?那你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啊。”

    “算了。”罗澜想了想,摇头:“我不喜欢那些应酬。何况,你堂堂总裁,请客吃饭带着丈夫,像什么样子嘛。”

    “哟?”张硕笑着踮起脚来吻她,吻完了心里又暗暗地不爽,小爷吻自家老婆还得踮起脚,这他妈的什么事儿啊。于是他忽然用力一拉,把罗澜拉出厨房推倒在沙发上,抬腿骑上去低头吻了个够,低声喘息着问,“你就不怕我在外边沾花惹草啊?”

    “沾花惹草?”罗澜轻笑,“你现在还有那个本钱吗?”

    “呃……”靠!妈的!老子要当男人!

    在沙发上闹了一阵,罗澜看了看时间,拍开身上的人又起身去厨房。

    张硕整个人摊在沙发上,仰面望天花板哀嚎:“不是吧?又去弄毒药?”

    “是啊,五十多块钱一副呢,不喝的话就浪费了。再说,好歹我的身体也现在也是你的,你不想下次大姨妈来的时候肚子痛,就乖乖喝吧。”

    “唔……”张硕拉过一只抱枕盖住了脸,哀叫一声又忽的一下子坐起来:“啊啊啊……”

    “怎么了啊?”罗澜不耐烦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大惊小怪的。”

    “罗小澜!你个乌鸦嘴!”张硕站起身来掀起睡裙,扯下内裤一看,果然有淡红色的痕迹,“你家大姨妈这不就来了嘛!”

    “唔?真的假的?这么邪性?”罗澜从厨房里钻出来看见某人匆匆跑去洗手间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摇摇头继续回去看火温毒药。

    张硕从洗手间里磨蹭了五分钟之久才出来,届时罗澜已经把汤药温好,端到了餐桌上,同时还有糖罐儿和小勺。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罗澜眨巴着眼睛问:“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万般不愿的坐在餐桌前,看着洁白的瓷碗里那褐色的药汁,某人又忍不住哀嚎:“老婆……我真的不想喝啦!现在你妈妈又不在身边,你就不能放点水嘛?非得这么一板一眼的逼着我喝这破玩意儿吗?”

    罗澜坐在他的对面,平静的微笑,却一句话也不说。

    “老婆!”某只无赖拍桌,“看在你家大姨妈又来折磨我的份上,今晚就不喝这毒药了!”

    罗澜依然坐在那里,手肘撑着桌面,平静的看着他。

    “老婆?”张硕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前倾,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罗澜轻叹一声,温柔的问:“你想每个月都肚子疼吗?”

    “不想!”无赖十分坚决的回答,“不过如果这碗药喝下去能让我们一下子交换过来,我立马就喝。”

    “不想肚子疼那就喝吧。别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这汤药我盯着煎的,大热的天我坐在厨房里守着炉子煎药……对吧?这药味儿我可是闻了很久,痛苦不比你少啊。”

    “唔……”张硕一下子心软了。

    是啊,这么热的天儿,这个人若不是真心的爱自己,又怎守在炉子跟前煎熬这么难闻的东西?自己喝也不过一分钟的事儿,可煎药却至少一个小时吧?

    算了,喝就喝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一碗汤药逼得走投无路!心一横,豪气冲天。他忽然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在吐出来之前往嘴里塞了一勺糖。

    “真乖。”罗澜起身,伏过来在这只无赖的嘴角吻了一下,尝到淡淡的苦涩混杂着糖的清甜。拿了那只药碗去厨房刷干净。

    躺在床上睡不着,张硕又闹着说肚子难受,罗澜便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揉着。

    揉的舒服了,张硕便缩在人家的怀里低声问:“那个梁飞扬……之前对你很好吗?”

    罗澜轻笑:“怎么又说他?你还真生气啊?”

    “不是。”张硕心里阴阴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明天要跟他商议那块地的事情嘛,我想他对你这位初恋女友还有多少情面可讲啊。如果他只是逢场作戏,对你也没有我想想中的那么好,我可不是自作多情了吗?事情谈不拢不说,还会被人家嗤笑。对吧?”

    罗澜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说:“是啊。”

    “那你跟老公说说这段初恋的故事呗。”

    “什么初恋啊,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是他的事情,我没有那么想。”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唔,从小就认识了啊。他妈妈也是大学的教授,跟我妈妈是同事啊。他比我大一岁,却是九月一号之后出生的,所以上幼儿园开始就跟我一个班。那时候我妈妈和他妈妈每天轮流接我们两个,所以从托班到大班,我们都在一起。后来上小学也在一起。”

    靠!张硕只觉得有一只小箭一下射中了自己的左胸,暗骂自己这是找虐啊找虐。

    “然后呢?”

    “后来上到三年级,不用家长接送了,我妈妈便叮嘱他放学后一定要等我。那时候我叫他哥哥,也当他是哥哥。所以要一起回家上学。”

    妈的!张硕在暗影里闭了闭眼睛,心想老子果然是找虐。人家这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罗澜却自顾说下去。“再后来上了初中之后,班里的男女生开始产生隔膜,互相都不说话,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张硕心里暗爽,这个好,爷最喜欢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那时候我们两个是说话的。我们班上有个男生喜欢我,偷偷的塞给我情书,被他发现了,把我狠狠地教育了一通。气的我两个礼拜没理他。嗯,后来还是他来我家,当着我妈妈的面给我道歉,那件事情才算过去。”

    张硕暗暗的感慨,老婆啊,原来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不让人省心。

    “不过呢,他学习成绩不如我好,我当时算准了他不敢得罪我。否则他甭想再抄我的作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对你好的?”张硕发现今晚自己真是抽了,居然自虐上了瘾。

    “他走的时候啊。”罗澜眨着眼睛看车窗外漆黑的夜空,“高二那年他要出国去读书,临走的时候把我拉出去,说让我等着他回来。”

    “回来干嘛?娶你啊?”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等他?”某人心中顿时醋海滔天。

    “我拿他当哥哥看,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你想我们两个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我在幼儿园里尿床,尿裤子,我学骑自行车摔倒,我偷偷看小说漫画什么的,我从小到大的糗事他都知道。他跟男生打架,他被老师罚站,他有多坏有多阴,他捉了蜻蜓后分尸,往欺负我的女同学书包里放死耗子,他做的坏事我也全知道。他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就在我家吃在我家住,我爸妈没空照顾我的时候,我就去他家。我们两个哥哥妹妹一起长大,我们除了不是一个父母生的之外,跟亲兄妹有什么区别?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如此没有神秘感的一个人?你会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结婚吗?”

    “嗯,是不会。”张硕的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严肃和顾易铭。找自虐的他完全忽略了严肃和顾易铭跟他是同性这个重大的问题。

    “所以他走的时候跟我说那些话,我很震惊,甚至羞耻。觉得这跟禁忌小说里写的那些感情一样,我根本无法接受,觉得像是在……乱伦。”

    “因为这样,他一走你没再跟他联系?”

    “是啊。”罗澜点点头,“反正人家说,初恋都是无疾而终的。十个有十个都只会开花不会结果。而我跟他之间连花都没开过,我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过?”张硕有些不信,既然那么爱一个女孩子,她不理他,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回来过。是在我高考之后。他回来说希望我能在Q市上大学,在父母身边。可是我没同意,偷偷地把志愿改填了S大。之后我就去了J市,暑假想办法在J市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去。你知道,国外是不放春节的,所以我们也没机会见面了。”

    张硕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罗澜如此坦白,把一颗心都剖开来给他看,他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换位思考,张硕就不敢把自己遇到罗澜之前的那些破事儿都坦白交代出来。

    于是他动了动酸麻的身子,伸出手臂勾住罗澜的脖子,轻轻地蹭着她的下巴:“老婆,好困了,睡吧。”

    “嗯。睡。”罗澜抬手拿了遥控器关掉空调。

    第二天,罗澜在闹钟响之前醒来,没有急着叫张硕起床,而是把闹钟关掉自行去洗刷,然后去厨房做饭。用高压锅煮上红豆薏米粥,煮的时候放上少许白高粱和麦仁。这样的粗粮粥有益于养生,这还是从老太爷的营养师那里学来的。早餐尽可能实用丰富的杂粮粥和丰富的凉拌菜。

    凉拌菜罗澜选青红椒丝,紫甘蓝丝,生菜丝,还有龙须丝等几种蔬菜放在一起,先用温水洗过沥干,然后用麻油拌一下,撒上一点盐,糖,香醋等,不用味精,不用鸡精,最后再撒上一点炒过的黑芝麻。

    鸡蛋用白水煮上,尽量不用油煎。冰箱里有三层饼,用保鲜膜裹着放到微波炉里转一下就OK了。打理好这些,高压锅也开了,嘶嘶的冒着白气。

    张硕睡足醒来,一翻身觉得身下有点黏黏的,猛然惊醒坐起来,果然看见床单上的一朵红花,于是又羞又愤,匆匆的跑去了洗手间。

    早饭后,张硕又哀嚎着被罗澜灌下一碗汤药,却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肯走。

    罗澜奇怪的问:“你是怎么了?今天不着急上班?”

    张硕握拳捶沙发:“大姨妈来了啊!啊啊啊……白天还好,大不了我多去几趟厕所,可晚上的应酬要怎么办啊?啊啊啊……”想想如果在那些人面前出丑,还不如一头扎进海水里淹死算了。

    罗澜轻笑:“穿一套深颜色的衣服,嗯……不要穿裙子了,穿裤子吧。”

    “噢。”张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转身进了卧室,打开橱柜一通翻找,发现骚包的自己居然没有一套深色的衣服可穿。想想也是,现在是夏天啊!没事儿谁穿深色的裤子!脑子有毛病啊!

    罗澜无奈的跟进来,把衣服顺了一遍,挑了一条黑色真丝长裙,无奈的说:“就这件吧。等会儿我出去再给买一条裤子给你送过去。”

    “真是我的好老婆。”张硕拿了衣服上前,狠狠地亲了她一下,转身换衣服,又说:“我不开车子了,打车过去。车子给你开,你去买东西方便。”

    “嗯,那晚上你怎么回来?对了,你喝中药呢,不能喝酒啊。”

    “公司给执行总裁配的车子已经买好了,郑海卿和秦雨两个人陪我去,她们两个负责喝酒,我负责开车。”

    “怎么都是女的啊?既然要陪酒,你该带个能喝的男人才好,那个崔宏不就很好吗?”

    “他也去,不过今晚他的主要任务是司机,负责接送那两个老家伙。”

    “好吧,我上午先去看爷爷。爷爷要喝我煲的汤。午饭后我才能去买衣服,下午五点的时候给你送到。”

    “行。”张硕没有多说,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他拿了包匆匆出门。

    下午的时候罗澜去商场香奈儿专柜买了一条暗紫色的七分裤,又配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和一双玫红色的三分跟小羊皮鞋。

    这一身搭配相对于张硕选的那些衣服有些平常了,但却很趁气质,罗澜其实也很会打扮自己,只是不能跟张硕那个妖魔相比罢了。

    之后又去超市,买了一包OB卫生棉条,便直奔景蓝大厦。

    罗总裁的丈夫几乎参与了整个招聘过程,公司里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他。

    罗澜进门收到诸多美女的微笑和问安,一路直通总裁办公室。

    张硕刚好把重新修订的合同看完,听见敲门声抬头说请进。

    “下午好,罗总。”罗澜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宽大到不像话的红木办公桌之后的自己,心想该拿个相机拍下来。自己专注工作的样子是多么帅啊!

    张硕抬头看见她,轻笑着勾手指:“过来。”

    “遵命,总裁大人。”罗澜提着大包小包走过去,把东西哗啦一下放在办公桌上,“喏,花了不少钱呢,给报销啊。”

    张硕看了一眼包装盒上的标示,淡淡的笑:“怎么,身为老公给老婆买身衣服还不应该啊?”

    “哎!应该,太应该了。我现在都成了二十四孝老公了。”罗澜说着,把那包OB拿出来丢到某人的怀里,“这个,看看说明就知道怎么用了。然后再用小翅膀,双重保护,肯定不会出丑。”

    张硕看着包装盒透明处那一根根雪白的手指粗的东西,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不是吧?这个……这个……”

    罗澜冷静的点头,认真的交代:“嗯,放入的时候把手洗干净,带上指套。最好不要连续使用,因为内置式容易细菌感染。”

    “这个……真的可以吗?”

    “我试过的,你放心。”

    “好吧。”张硕深吸了一口气,拿了东西转身进洗手间。

    C岛度假村被环保在碧海蓝天之间,岛上绿树葱茏,白色的欧式小别墅宛如贝壳一样坐落在红褐色的海岩之上,洁白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哗哗的天籁声叫人心神宁静。

    下午六点,太阳渐渐失去了威力,变成柔和的金黄色。

    梁飞扬穿着浅灰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衫,站在海边,看着浩瀚海面上飞舞的海鸥,凌厉冷傲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柔情。把过来汇报的秘书都看呆了。

    感觉到背后有人,梁飞扬缓缓转头,问:“什么事?”

    秘书忙回:“梁总,成氏集团的罗总来了。”

    “哦。”梁飞扬迅速转身往回走,“人到了哪里?”

    “已经叫人请到碧澜阁了。”

    碧澜阁,是C岛度假村唯一不对外开放的独立小别墅。哥德式建筑,一共四层,这里有最奢华,最舒适,最精美的居住装饰和美食。是梁飞扬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

    不过张硕一到门外看见黑色铁艺围墙旁边花岗岩石上雕刻的‘碧澜阁’三个字时,脸上疏离的微笑渐渐地冷却,目光阴冷的扫了一遍,唇角抿了抿,忍着没骂人。

    进去后,张硕拒绝入屋,说外边风景真好,不如就在院子里坐坐。

    随行的郑海卿和秦雨也说着院子里的花养的真好,这会儿天不热了,在外边赏花,吹海风,的确是一种享受。度假村的服务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请三位美女在院子里的沙滩椅上坐下,问明白三位贵客要喝咖啡后,去屋里煮咖啡。

    梁飞扬随着秘书过来时,咖啡还没有煮好。张硕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和郑海卿说话,似是根本没看见梁飞扬过来。秘书想上前去通报,梁飞扬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罗总。”梁飞扬当着郑海卿和秦雨的面,又介于上一次偶然相遇时罗澜的表现,决定叫的官方一点。

    张硕坐着不动,回头嫣然而笑,亲切的叫了一声:“飞扬哥。”叫完之后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海卿和秦雨立刻愣住。二人对视一眼后,迅速的转开视线,同时起身站到罗澜的身后。

    “哈哈!”梁飞扬开心的笑着上前来,把张硕从椅子上拉起,张开手臂给张硕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呢。”

    张硕心里一万分的别扭,一边提醒自己这是罗澜的哥们儿,跟亲哥一样,就像自己跟严肃一样的铁。同时竭力的保持着微笑,眉眼弯弯:“怎么会呢,难道说飞扬哥你出国这些年,眼界高了,不愿认我这个妹妹了?”

    “胡说。”梁飞扬大手一挥,“我不认谁也不会不认你。这两位是你的助理吧?”

    “企划部经理郑海卿,我的秘书秦雨。”

    “哦,你就是秦雨啊!我们通过电话的。都站着干嘛,都坐,坐下说话。”

    郑海卿看了一眼秦雨,两个人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缓缓地坐下,跟那狗血相认的兄妹二人拉开一点距离。

    落座后,咖啡也煮好了。是张硕最喜欢的蓝山,两千多米海拔上采集来的珍珠豆。

    原来梁飞扬也喜欢蓝山咖啡。张硕浅浅的尝了一口,心想咖啡煮的不错。

    梁飞扬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坐在自己跟前,优雅的品咖啡,心情极好。于是微笑着问:“澜澜,今天你请的是什么人啊,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

    “说起这话,还得问你呢。”张硕轻声叹息,微笑着说,“本来我看好了一块地,要租赁下来做场地。谁知那边镇上的书记说,梁氏集团也要租赁那块地,要建马场。给的租金多,还给百分之五的分红,还要给他们扩修公路什么的,我那边的经理回来跟我说这事儿,我听得烦死了。我想飞扬哥自小让着我,怎么可能跟我争东西呢?所以便把那两个老家伙约到你面前来,反正我最不喜欢应酬这些人,跟他们说不清楚,等会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哪块地啊?这个月我们是要建马场,不过报上来的计划有三份儿呢,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镇子?”

    张硕看了一眼郑海卿,郑海卿忙肃整表情,坐直了身子回道:“梁总,是榕山镇的那片砂石地。”

    梁飞扬认真的想了想,纳闷的说:“那个计划我还没签字啊。”

    张硕是真心的不想多说话,今天算是例假第一天,小腹处隐隐的痛,腰也酸的很。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真想把这件事情拖后一个礼拜。

    老大恃宠而骄绷着脸不说话,下属自然不敢怠慢。郑海卿忙笑:“原来梁总不知道啊?可那边的书记说的有板有眼,他们说……是您的副总廖先生亲自跟他们谈的。”

    “我还没签字呢,他们怎么谈都是无效的。”梁飞扬豪爽一笑,端起咖啡来喝。

    “哟,你是这么说,可那边却已经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张硕淡淡的笑着瞥了梁飞扬一眼,那神情在梁飞扬眼里简直是倾国倾城。

    “没关系,别说没签字。就是我签了字,那块地你想要还是你的。”

    梁飞扬宠溺的语气毫不遮掩,张硕心里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差点又被挑起来。

    幸好郑海卿适时的笑出声,且惊讶的问:“梁总跟我们罗总是怎么认识的呀?怎么就这么熟,早知道这样,我们何必费这些力气呢。”

    梁飞扬笑得温和如旭日东升:“我认识你们罗总的时候好像还不到一岁。嗯……确切的说,是十个月零六天。”

    “啊?”郑海卿和秦雨彻底傻眼。

    张硕瞥了一眼梁飞扬,心里暗骂你他妈的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再能再有本事,罗澜也是我老婆,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嘴上却淡笑着说:“我们两家是邻居,一个楼洞里住着,一个二楼一个五楼,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两边妈妈抱在一起玩。”

    “啊!”郑海卿和秦雨毫不掩饰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跟着一起笑,郑海卿的手机响,她忙止了笑拿出来看来电,接着转头向自家总裁回报:“罗总,崔宏他们到了。”

    张硕转头看向梁飞扬:“人到了,安排在哪里吃饭?”

    梁飞扬原来以为是多么重要的客人,本来是打算在别墅区招待的,这会儿听说是榕山镇的书记和镇长,便笑了笑,说:“叫他们先去中餐厅608房间喝茶,我们这就过去。”说着,他自己拿了手机打电话吩咐餐厅主管先去接待一下。

    郑海卿忙原话回复,那边崔宏答应道:“OK,明白了。”

    往中餐厅走的路上,梁飞扬跟张硕并肩而行,郑海卿和秦雨还有梁飞扬的秘书都拖后几步跟着。梁飞扬侧头低声问:“关于那块地,你的底线是什么?”

    张硕轻笑:“虽然不是我个人的生意,省了钱也不是我自己的。但难得老板看重,这又是我上任的第一件事,总要做的漂亮些吧?原本租金谈好的是一亩地一千二百块。不过我刚刚了解那是耕地租赁的价格,至于那片砂石地,应该不值这个数吧?按物价递增的话……我就说不好了,毕竟这个我不是很懂。不然的话也不会请你出面了嘛。”

    梁飞扬轻笑着抬起手指,弹了某人的脑门一下:“小丫头还是长不大,死倔。不过,知道有事情找哥就行。都是小事,哥给你摆平。”

    张硕脑袋一偏,生气的磨牙:“不要动手动脚的!”只是他现在是女儿身,再生气瞪眼,磨牙发狠,都是一副招人的小模样,看在梁飞扬的眼里,都是甜蜜蜜啊甜蜜蜜。

    梁氏总裁梁飞扬和成氏Q市执行总裁‘罗澜’两位大神同时出现在中餐厅608房间时,屋子里坐着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崔宏心想罗总果然有魄力啊,不愧是自家老大,居然能把梁飞扬也拉来?看样子两个人笑语晏晏的,好像谈的不错?

    榕山镇的两个领导也算是老油条了,一眼便断定那个走在前面穿着精致白衬衫的漂亮女人是成氏的罗总,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凛然霸气的男人是谁就猜不到了,难道是成氏集团在国外的大老板?不是外企嘛?难道是华裔商人?

    直到崔宏从惊讶中醒过神来,微笑上前,叫了一声‘罗总’之后,又朝着梁飞扬微笑欠身,十分礼貌的一声:“梁总,下午好。”之后,那两根老油条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居然是梁氏的现任总裁梁飞扬!

    梁飞扬对崔宏点头微笑后,便径自走上前去,对着领导甲伸出手,语气十分客气:“齐书记,你好。”

    领导甲笑容满面,忙伸出手去跟梁飞扬相握:“梁总啊,真是久仰大名。”

    “齐书记请坐。”梁飞扬适时地转头,向领导乙:“刘镇长,你好。”

    领导乙相对比较会说话,笑呵呵的很是谦虚:“哎呦,我们一直跟廖副总打交道,却是头一回见梁总。梁总今天拨冗相见,真是荣幸啊。”

    梁飞扬眸子中精光一闪,淡淡的微笑:“刘镇长这是对我不满意了,嫌我怠慢?”

    “哪里哪里。”领导乙眼神一晃,飘到张硕身上,适时地转了话题:“今晚可是罗总的饭局啊,怎么梁总……”

    “是罗总请客没错。”梁飞扬回头看了一眼张硕,眼神柔和了许多,“可这里是我的地盘啊,我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二位领导,请坐吧。”说着,他转到餐桌里面,在主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根老油条见状,各自疑惑,但有些话也不能明着问,只得一左一右坐在了梁飞扬的身边。

    张硕自然坐在梁飞扬对面,两个人一主一副,相得益彰。

    郑海卿看了一眼秦雨,坐在了领导甲的身边,崔宏也很有眼色,立刻坐到了领导乙的身边。

    秦雨是总裁秘书,自然坐在总裁的身边。梁飞扬便吩咐自己的秘书:“去挨着罗总坐。”

    梁飞扬的秘书卢雅答应一声坐在了张硕的另一侧。张硕心里暗爽,不管怎样,自己也是左右美人在侧了,比起对面梁飞扬那厮一边一个老油条,可是幸运多了。

    众人落座后,服务生上前倒茶。梁飞扬对进来的餐厅主管使了个眼色,主管点头下去片刻后开始上菜。

    先是六道凉菜:温拌蛰头,蜜汁百合,小酥鱼,海虹拌芥兰,凉拌紫晶藻,凉拌手撕剥鱼皮。

    菜品是Q市的家常菜,但器皿精致,色彩搭配的好。摆在桌子上五颜六色,一看便有食欲。

    梁飞扬吩咐服务生:“红酒醒的差不多了,拿过来吧。”

    服务应声下去,果然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是开好的两瓶红酒,并一只水晶碗,盛着晶莹剔透的冰块。

    张硕一看到冰块便微微蹙眉,待到服务生给自己倒酒时,他忙出声阻止:“我不要加冰了。”

    秦雨小声提醒:“罗总,张先生刚刚打电话来叮嘱说您在吃中药,最好不要喝酒。”

    “吃中药?”梁飞扬的目光立刻扫过来,“你身体怎么了?”

    张硕低声咳嗽一下,假意掩饰:“没怎么,没关系的。就是调养一下。都是我妈妈的主意。”

    “身体不好还逞强。”梁飞扬柔软的声线里带着嗔怪,然后不等张硕反驳,立刻吩咐服务生:“给罗总准备热饮。”

    两个老油条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两位总裁之间有着一种暧昧不明的因素。

    崔宏的心里一声声的叫嚣,老大啊老大,您跟梁飞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张硕也不拒绝,只是微笑着低下头。反正他今晚是打定主意做弱女子的,横竖有人替自己出头,何乐而不为?你不是声称是爷老婆的哥吗?这哥可不是白当的吧?你得做出点实事儿来给爷瞧瞧。哼!

    有句话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张硕心里暗暗地想,我恐怕离拿证不远了。

    服务生立刻上前来低声询问:“罗总,我们这里的热饮有咖啡,奶茶,还有果汁。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张硕沉吟片刻,决定豁出去了,便蹙眉问:“唔……有没有姜枣茶?”

    服务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大,被凌厉的目光扫到后,立刻答应:“有的,请罗总稍等。”

    梁飞扬发现两个老油条都在看‘罗澜’,便淡然一笑举起酒杯:“今日两位领导赏光,我梁飞扬倍感荣幸。我先敬二位一杯。”

    两只老油条哈哈笑着举起酒杯,其中一个说:“今晚原本是想一睹罗总巾帼英雄的风采呢,却意外见到了梁总,我们老哥俩有幸跟两位总裁一起喝酒,也是意外之喜。”

    另一个遗憾的叹了口气,说:“只可惜罗总身体不适,不能跟我们一起喝,遗憾啊!”

    梁飞扬目光一凛,淡然笑道:“罗总抱恙在身,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吧?”

    “哦,是啊,是啊。”两只油条满口打哈哈,几个人碰杯。

    红酒本就是要慢慢地喝,但中国人素来豪爽,不管红白啤酒都有一口闷的习惯。

    梁飞扬在国外呆了多年,已经颇看不惯牛饮的人,只是这两只土包子是酒鬼,酒杯一碰,一仰头便把酒都干了。梁飞扬今晚作为主陪,若是不干的话,怕后面的话不好说,于是也跟着干了。

    崔宏原本是想自己要开车送人的,就不喝了。熟料梁飞扬说已经给二位领导安排好了住处,今晚敞开了喝。而他身为行政部主管,先是出师不利。这会儿作为成氏来的唯一的男人,更没有话说,同样一饮而尽。

    郑海卿只喝了一口,却被领导甲捉住不放:“哎呀,你们罗总身体不好不能喝,怎么郑小姐也不能喝呀?我们当真是没有面子了。”

    郑海卿也是个豪爽的人,想想今晚总归是逃不过的,便轻笑一声,极其淑女的把酒喝完:“领导可满意?”

    “哎呦!满意满意!”老油条笑得见牙不见眼,“郑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秦雨微微皱眉,心想这些人可真是禽兽。张硕悄悄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杯酒喝过,热菜陆续上来。虾籽海参,糟溜鱼片,蹄筋扒海参、红烧三丝鱼翅、芙蓉干贝、红烧加吉鱼等等,全都是本帮菜,却比别处更精致些。

    于是开喝。

    梁飞扬不愧是梁氏总裁,敬酒的花样那是推陈出新,变化多端。说辞也句句场面。

    崔宏和郑海卿跟在梁飞扬后面打伏击,一杯一杯的灌进了老油条的肚子里。转眼间两瓶红酒已经见底。

    肚子里有了酒打底,众人说话便敞开了许多。

    领导乙捻着高脚杯笑眯眯的看向张硕,问着身边的崔宏:“你们罗总跟梁总关系这么好啊?”

    肚子里有了酒打底,众人说话便敞开了许多。

    领导乙捻着高脚杯笑眯眯的看向张硕,问着身边的崔宏:“你们罗总跟梁总关系这么好啊?”

    崔宏笑了笑,说:“是啊。大家都是生意人,Q市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呀,您说是吧?”

    领导乙把色迷迷的目光落在张硕身上:“说的也是。听说罗总也是Q市人?”

    张硕从一开始就只是喝点红枣茶,吃点喜欢的菜,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

    两个老油条被梁飞扬招呼的密不透风,一直没倒出空儿来跟美女总裁说话呢。这会儿好不容易搭上话,索性连另一只油条也不说话了,转过脸来看着张硕。

    张硕轻笑:“是啊,我是Q市人。”

    “梁总也是Q市人啊。”八卦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当书记什么的也不例外。

    梁飞扬笑得温和:“是啊,所以,齐书记更应该对罗总的工作多多支持了。”

    老油条连连点头:“嗯,连梁总都出面了,我们能不支持嘛!”

    另一只也呵呵笑得淫荡:“可我们那块地不是梁总也看上了吗?你们两家还是先商量好,我们才好做决定啊。”

    梁飞扬轻声一笑,摇摇头说道:“罗总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不会争夺。所以两位还是不用考虑梁氏了。”

    “这?”两个家伙显然很意外。原本他们还想着成氏集团在C岛请客,梁氏的总裁横插一杠,会从中作梗呢。想不到人家一开口就是放弃?

    妈的,他这会儿放弃了,自己这边该怎么谈呢?

    张硕毫不意外的看见两个老油条失望的眼神,心里一阵暗爽。

    梁飞扬则笑得很无辜:“怎么,两位领导就这么希望跟我们梁氏合作?”

    领导甲笑着点头:“梁氏在我们镇子上修建马场,带动的可是一个经济链。将来能来马场的人非富即贵,可都是我们的财神爷。这石料厂嘛……”

    “石料厂怎么了?”张硕握着玻璃杯看着里面暗红色的姜枣茶。茶已经不怎么热了,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喝中药,所以对姜枣茶的味道也有些抵触。但为了自己的肚子,刚刚不得不喝了两口,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喝了。

    领导乙笑着摊摊手:“石料厂不能给我们带来哪些商机啊。所以,罗总给的条件是不是能再宽裕一点?”

    张硕微笑不语,低头玩弄水杯。

    梁飞扬却笑起来了:“怎么,罗总给的租金不够高吗?我作为中间人,可以知道你们的租金吗?”

    崔宏看了一眼自家总裁,张硕微笑:“海卿,把合同给梁总看看,让他帮忙参详参详。”

    按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合规矩的。但刚刚郑海卿亲耳听见自家总裁叫梁飞扬‘飞扬哥’,又亲眼看见这对狗血兄妹在一起的情景,自然不会再有二话,转身从包里拿出合约,递给了梁飞扬。

    梁飞扬是精明人,合约只需看一眼就能抓住重点。所以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翻,便暗暗地笑了。

    这份合约对榕山镇的百姓没什么坏处,但对这两只老油条却基本没什么好处了。

    很显然,这是张硕后来改过的合约。之前被崔宏拿去谈过的那份儿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梁飞扬把合约还给郑海卿之后,微笑着对领导甲说:“其实我觉得,罗总这份合约要比我们梁氏集团那份更有价值。若是我处在您这个位置上,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罗总合作。”

    “哦?”老油条立刻诧异了,“此话怎讲?”

    梁飞扬看了看另一个老油条,又看了张硕一眼,笑道:“多明显啊,二位知道现在我们国家最有潜力的投资是什么吗?”

    两只油条对视一眼后,一起看向梁飞扬:“是什么?”

    梁飞扬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伸出右手食指:“是环保资源。”

    “哦!”两只老油条同时点头,这话说的没错。环保的口号喊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但真正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罗总的公司是以销售器械为主要业务的,这个砂石骨料场只是她的试验点。二位应该很庆幸她选中了榕山镇那块砂石地。我敢说,只要这块场地修建投入使用,便会有全国各地的建筑商或者投资人去你们那里参观场地。榕山镇距离Q市可不近啊。这些人来到你们镇上,一应吃喝招待还不都得在你们那里解决吗?看完这这份合约我都在想,是不是去贵宝地投资一家连锁酒店呢?”

    梁飞扬说完后笑着呼了一口气,左右转头看了看陷入沉思的两个老家伙,继续说:“而且,这个项目必定会受到政府的重视。环保局和中建集团若是能够关注此事的话,对二位领导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件政绩啊。难道您二位就没想到过升升位子?那么个小镇,您二位还想坐镇多久啊?”

    张硕坐在那里暗暗地笑,心想我还觉得我已经很卑鄙了,原来梁飞扬比我还卑鄙。他这是给人家二位画了多大的两张饼啊?

    不过很显然的,梁飞扬的话说进了旁边两只油条的心里。

    钱吗,大家都很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官位呢?

    席间有一瞬间的沉默。

    崔宏安静的坐在那里细细的琢磨梁总说的话有多大的可信度。

    郑海卿则对梁飞扬彻底的折服,心里暗暗地感慨,这才是成功商人的典范啊典范!

    秦雨心跳如鼓,手心里都出了汗,暗道,这叫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谈笑间灰飞烟灭!

    正事谈的差不多了,大家接着喝酒。

    张硕感觉到有些黏腻,便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席。郑海卿忙端起酒杯向身边的老油条敬酒,崔宏也赶紧的敬另一只油条。

    梁飞扬神色一暗,拿了筷子夹了一只虾仁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似是食不知味。

    秦雨见状忙举起酒杯对着梁飞扬笑的灿烂:“梁总,我敬你一杯。”

    “哦?”梁飞扬抬头看着秦雨:“小秦敬我?”

    “是啊。梁总不赏脸吗?”

    “岂敢。”梁飞扬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我干了,你随意。女孩子喝点红酒对身体好,可也不能喝多。”

    秦雨笑着道谢,还是喝了半杯。

    旁边的老油条立刻打趣:“梁总真是体贴入微啊!”

    张硕去洗手间收拾了自己,发现没有出丑的状况才放心回来。刚刚这一个多小时他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给那什么侧漏了,丢人现眼。

    回来后发现两个老油条少了一个,只剩下那个领导乙在跟崔宏说话。

    梁飞扬看见他进来,目光一路追随,待他落座后方问:“要不要先去休息?”

    张硕是真的想找个床躺一躺,可现在这种情形他自认为离开不合适,于是摇头:“不用了,没什么。”

    梁飞扬又问:“吃点什么?粥,还是面条?”

    对于梁飞扬的关心张硕依然不怎么喜欢,语气淡淡的回:“怎么都行。”

    梁飞扬吩咐自己的秘书:“去告诉他们,做大份的海鲜燕麦粥来。”

    卢雅答应着出去传话,郑海卿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心想果然是青梅竹马,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

    领导甲去而复返,第二轮敬酒攻势再度开始。

    梁飞扬又分别敬了二人之后,手机铃响,说了声抱歉出去接电话。

    之后不多会儿的功夫,张硕的手机短信息响,打开一看,是梁飞扬叫他出去。张硕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总好过在这里看两个老油条耍宝强。于是俯身叮嘱秦雨一切小心,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梁飞扬站在走廊里等,看见张硕出来便抬手推开旁边一个雅间的门,把人带了进去。

    张硕进门后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抬手揉着眉心。

    梁飞扬心疼的坐在他身边,皱着眉头劝:“不舒服就去休息,这边不是还有两个经理吗?”

    张硕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小腹的绞痛和腰上的酸胀都缓解了不少,心里对梁飞扬多少生出那么一点点感激,淡淡的笑了笑,说:“还好,就是不喜欢看他们的嘴脸。”

    梁飞扬着实心疼,又劝:“你不方便在这里住的话,给张硕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不用了。”张硕立刻拒绝,他知道罗澜车技并不好,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开车从跨海大桥来接自己,他更不放心。

    梁飞扬看她拒绝的如此利落,便敏感的问:“怎么,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们好着呢。”张硕瞪了梁飞扬一眼,你很希望我们两个闹别扭吗?

    “那,给他打个电话?”

    “也好。”张硕心想如果不打这个电话,恐怕这货会认定自己两口子闹别扭了。于是他拿了手机拨打出去,铃声响了两下电话被接通,张硕温柔的叫了一声:“老公?”

    那边罗澜正在网上跟闺蜜聊天,听见如此肉麻的一声称呼,手一软,手机差点掉下去:“嗯,结束了吗?几点回来?”

    张硕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温柔:“还没有呢,估计很晚了,要不你先睡吧。”

    “我没事儿,在跟叶澄玉聊天呢。晚上回来你还得喝药呢,别太晚。”

    “嗯,我知道,你明天不是有事情吗?还是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张硕温柔的笑容在梁飞扬的眼中慢慢地荡漾开一圈圈酸涩的涟漪。一层一层的,撩拨的他的心隐隐的痛。她居然那么温柔的对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却是别的男人。

    挂了电话,张硕侧目看见发呆的梁飞扬,低声轻笑:“飞扬哥,改天让我见见嫂子呗?”

    梁飞扬轻笑摇头:“这恐怕不行。”

    “哟,这么金贵的人啊,连我都不能见?”

    “如果有,我肯定让你第一个见。问题是,还没有呢,你见谁啊?”

    “啊?不会吧?”

    “我的心,难道你会不懂?”梁飞扬抬手拍拍张硕的肩膀,却无意间碰到了他衬衫的领子,蕾丝花边的领口一低,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粉色的印迹清晰可见,梁飞扬目光一怔,看着那点印迹别不开眼睛。

    张硕一时间感觉到脖颈上冷飕飕的,下意识的抬手拨开了梁飞扬的手,没好气的责怪:“做什么呀又动手动脚的。”

    梁飞扬的唇角抿了又抿,别开脸去什么也没说。

    张硕半眯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微微勾起,闪过一丝冷笑。

    半晌,梁飞扬缓缓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衬衣的衣领,淡然说道:“你不舒服就在这儿坐会儿,我先回去了。”

    张硕看着他阴冷的脸色心里再次暗笑,跟小爷斗?你道行还差了点儿,看小爷不把你郁闷死!却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梁飞扬侧脸,看了她几秒,终究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先后出了房间进了隔壁的房门。

    两根油条都有了八九分的醉意,梁飞扬提议大家都去泡温泉浴。

    众人自然都说好,于是各自拿了东西起身出门。梁飞扬招手叫来手下吩咐好生带着两位领导去温泉馆。张硕则叮嘱崔宏一路陪同,照顾好两位领导,自己要带着郑海卿和秦雨先回去。

    泡温泉嘛,男女自然要分开,这些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提出非分的要求。

    张硕看着两个老货被带走,方轻轻舒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郑海卿:“不知道今晚消费一共是多少,你直接把支票给飞扬哥吧。”

    郑海卿答应着便要打开包包拿支票,被梁飞扬一把摁住,不高兴的朝着张硕发火:“澜澜你瞧不起你哥?还是想我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

    张硕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呢。哥你生气我就什么也不说了。改天你来我家,让我妈妈给你做饭吃啊。”

    梁飞扬这才有了笑脸:“好,我还真的很怀念宋姨做的海鲜面。嗯,这个周末吧,周六晚上我去拜访罗叔和宋姨,你和张硕一定要在哦。那次我在蓝调酒吧门口遇见他,没说两句话就散了。”

    张硕还真没想到有这回事儿,一下子惊讶了,忍不住问:“你在蓝调酒吧遇见张硕了?”

    梁飞扬想不到不经意的一句话会让‘罗澜’反应这么大,于是迟疑的问:“是啊,怎么,你怕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他?”

    张硕轻笑:“没有,你是我哥,还能对我老公怎么样啊。”

    “这不就结了?”梁飞扬说着,又招手叫过一个男服务生来,吩咐:“叫我的司机来,送罗总和两位女士回市区。”

    郑海卿忙笑道:“不用了梁总,我们自己有开车过来。”

    梁飞扬摆手:“让我的司机送你们两个,我开你们的车送你们罗总回去。不然的话你们罗总给你们两位女士做司机,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

    “啊?”郑海卿心想您还真会找借口,想接近我们老大直接说啊!

    张硕站在那里,只觉得双腿都麻木了,此时哪有心思计较这些,听说有人愿意给自己当司机,立刻答应:“好吧,这样正好,真心的,我这会儿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郑海卿忙说:“罗总身体不好,这阵子公司又太忙。反正今晚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好了。公司若有紧急的事情,秦雨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话间梁飞扬的司机把车开过来,泊车小弟也把罗澜开来的那辆奔驰送过来。几个人分别上车,先后离开C岛,上了跨海大桥。

    都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这话一点不假。

    郑海卿和秦雨一上车便搂到了一起交头接耳。

    “哎呀,想不到梁氏集团的总裁这么年轻,只比咱们罗总大一岁。”

    “嘘!是大十个月零六天,你什么脑子啊。人家说的那么清楚你都不记得?”

    “是啊是啊,郑姐啊,当时我真的被震撼了!你知道我第一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两位总裁之间肯定有一段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呜呜……在张先生和梁总裁之间,我还是比较挺梁总裁!”

    “傻丫头,你挺梁总有什么用?张先生跟罗总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啊啊啊……我赞同他们离婚。”

    “呸!少胡说!张先生对咱们家老大多好,若是我,我才不离呢。放着那么风流倜傥的帅老公不要,去抱一个冷面人。”

    “啊呀!郑姐,你怎么会觉得梁总是冷面人呢?你没看见人家对我们老大多好多温柔?一声‘澜澜’叫的人心里酥酥的,温柔死了。再说了,梁总可以为我们罗总遮风挡雨,张先生就差远了!老婆在外边拼搏,他却留恋花丛,你说娱乐圈里那些事儿谁不知道?他又那么有名气,长得又帅,还不知有多少美女甘愿爬上他的床,我们家老大吃亏吃大了!”

    “你一个小毛丫头还知道这么多?”

    “切!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十五六岁的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郑海卿迟疑的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又压低了声音在秦雨耳边嘀咕:“你怎么就知道梁总身边没有美女呢?人家可是经营几十家酒店度假村,这里面什么女人没有?梁总一个有钱有貌的黄金汉,会那么干净?”

    “唔……我这人看人嘛,是凭直觉。”秦雨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有酒壮胆儿就没什么不敢说的,“我的直觉是,梁总绝对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

    “哈!死丫头,你该不会是爱上人家了吧?”

    “哎!”秦雨仰面长叹,“我爱上他有什么用?人家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呀,还是好好地爱自己吧。”

    “嗯,这孩子还不算傻。”郑海卿摸摸秦雨的头,转身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不再多说。

    成氏集团给分公司总裁配的车是奔驰S系轿车,一百多万的车子对于成氏集团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的选择只是处于在中国Q市执行总裁的身份。不会太好,但绝对不会差。

    张硕出于礼貌坐在副驾上。梁氏集团的总裁给你当司机,你总不能跟大爷一样坐在后面,张硕不喜欢梁飞扬,但却不至于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梁飞扬发动车子后回头看了身边的姑娘一眼,微弱的光线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甚至蜡黄。他心头一紧,抬手关了空调。

    车内十分的安静,梁飞扬想了想,首先开口:“你住在什么地方?”

    “丽海家园。”

    “嗯,我知道那里,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至少要半个小时才到。”梁飞扬说着,打开车载音响,随车赠送的CD是经典的钢琴曲,《致爱丽丝》的旋律轻缓柔和,宛如情人低语呢喃,让人的心情慢慢放松。

    “哦。”张硕没有多说,他是真的很累。这些天来每天都在忙碌,就这么一块地都需要他花费这么多精力,海外那边的事情和中建集团的关系还有环保局等各种关系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海关上有缉私大队队长和贺骏华那句不痛不痒的关照,那些人不再为难,但仍然需要打点。人家现在不为难你不证明以后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应给为谁效命。

    梁飞扬一句话,让张硕心底涌起一点酸楚。

    或许这个男人对罗澜是真心的好,若不是罗澜已经嫁给了自己,梁飞扬应该是她很好的选择。只是,如今她也只能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张硕也丝毫不会退让。

    当然,现在他们夫妇灵魂错位,就算是罗澜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徒然了。

    柔软的沙发座椅靠上去十分舒服,张硕慢慢地闭上眼睛,在黑暗和安静之中,渐渐地睡着。

    看着身边的人渐渐地睡着,头慢慢地歪到车窗上去,梁飞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不自觉的放满了速度,他的司机开着他的卡宴在跟他侧身而过时打了打远光灯,梁飞扬理都没理。便让自己的车子在左侧超过去。

    因为是夜里,来C岛的人大多会选择住下,明天早上可以在海岛上看日出,也因为C岛刚刚开放不久,所以跨海大桥上的车辆并不多。

    天与海都融化在夜色里,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跨海大桥两侧的七彩灯带一闪一闪的,宛如梁飞扬绚烂的心情。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开了五十分钟。

    在这五十分钟里,梁飞扬的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比如他是不是应该就此停下来,就这样陪着心爱的人在这海天之间安静的度过一夜。

    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掉头回去,把心爱的人带到碧澜阁里安静的守护一夜。

    再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直接带着她去机场,带着她离开Q市,离开这里,去天之涯海之角,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小岛,过完后半辈子。

    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把车子开到丽海家园却不叫醒她,他们两个就这样在车里呆一夜,直到第二天她的丈夫出门。然后他在打开车门让那个男人看见他们在一起,然后她跟那个人理所当然的离婚,然后跟自己在一起。

    诸如此类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在梁飞扬的脑子冒出来,直到他把车开进了丽海家园小区的大门,心神才猛然清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在国外也玩过,疯过,回来后坐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都遇到过。他不敢说自己独善其身多么清白,但那些手段什么的一想用在身边这个丫头的身上,他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特别混蛋。

    那个男人是澜澜自己选的,她会嫁给他一定是因为她喜欢他,爱他。如果不是爱,澜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别说他是什么纪委书记的儿子,就算他算是穿龙袍的太子,澜澜若是不想嫁,恐怕也没有人拿她有什么办法。

    这个小丫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里有多执拗,性格有多清高多傲气他比谁都清楚。

    他清楚的记得初二那年,她看过《西厢记》之后,愤恨的说,历朝历代,所有的婚姻悲剧都只源于一句话:悔教夫妇觅封侯。一个女人把自己终身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然后再把两个人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官位之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守护的小丫头,结了婚,嫁了官二代,依然不会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做少奶奶,即便拥有唾手可得的富贵,还是会自己飞出来,一步一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梁飞扬停下车子,看着旁边熟睡的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宁静,张硕从睡梦中醒转,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他忙找到手机,看见是罗澜的电话,忙接起来:“我回来了,就在楼下。”

    “嗯,太晚了,我正担心呢。回来就快些上来吧。”手机里传来温和的声音,把张硕残余的一点迷糊驱散。他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低声道:“这就上去了。”

    挂掉电话,看了看时间,张硕呼了一口气,看看周围的环境果然是丽海家园,于是问:“早就到了吧?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刚到。在滨海路那边堵了一会儿车。”

    “这个时间还堵车?”

    “嗯,有个小车祸,正在处理后续,没办法。”梁飞扬的思绪也在电话铃响的那一刻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你住几号楼,只好停在这里。”

    “哦,没关系,前面六号楼就是,我可以走过去。”

    “我送你过去。”车子本来就没熄火,开过去并不费劲。

    到了楼门口,车子停稳,张硕推开车门时客气的问了一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梁飞扬微笑:“不了,太晚了,不方便。”

    “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梁飞扬开心的笑:“傻丫头,跟哥说这些?”

    张硕下车,站在原地看着梁飞扬把车子绕着花坛调头,降下车窗后对她喊了一声:“车子我先征用了,明天一早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明天不上班。你把车子送到公司交给郑经理就好了。”

    梁飞扬了解的摆摆手,加油,迅速离开。

    张硕在晚风里站了半分钟的时间,理了理情绪转身回家。

    第二天张硕果然没有去上班,早晨起来被罗澜从床上扒拉出来吃了一碗粥,又喝了药,便接着睡。一直睡到中午一点多饿醒。

    打个电话去公司,郑海卿说崔宏已经把合约签好了,那边两只油条原本是不愿意的,嫌合约里的条件太苛刻,后来不知道梁总又跟那两个家伙说了什么,他们还是签了。只是在签字的时候一再的强调,他们镇上的公路修缮的款项一直不到位,要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路拓宽修缮。

    张硕想着大事既定,小事便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又跟郑海卿说了一会儿,便放心的挂了电话。

    因为身体不舒服,中午吃了饭也不想出门。只在家里窝着,看资料,看文件,顺便跟罗澜说说昨晚的事情。

    罗澜听完后鄙夷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利用算计人家帮你挡酒也就罢了,连帐也不付,缺不缺德?”

    张硕无奈的叹气:“不是我不付钱啊,你是没见当时梁总裁的脸色,要多黑有多黑。我说老婆,你这哥们儿还真是仗义,真不错。说心里话,如果他不是还对你有那份儿心思,我都想跟他做哥们儿了。”

    “飞扬哥本来就很好啊。”罗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我一直把他当哥,没办法爱上他。”

    “行了,行了啊!”张硕立刻泛酸,“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我这是大度!不跟你小女子一般计较!这若是换到我身上,你还指不定怎么疯呢!”

    “切!”罗澜再次鄙夷的给某人一个白眼,“就你身边那些烂桃花?李冬儿?John?还是NC的那些艳星?那些烂菜叶子哪个上得了席面?”

    “嘿!我说!那些烂菜叶子上不了席面,你家飞扬哥上得了席面!人家可是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梁氏总裁,梁氏的继承人,身家数亿!所以呢?你这一朵桃花可比我那一把烂菜叶子鲜艳多了!”

    罗澜一看张硕真急了,便忍不住笑起来:“干嘛啊你?你自己说这事儿还不是你自己招的?本来我也没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这不是你自己给人家打电话的吗?哎,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这阴招啊,拿了人家当挡箭牌,借着我的身体撒娇耍赖,你还意思啊你?”

    张硕冷哼一声。俊眉一挑:“谁让他觊觎我老婆!我这是给他点教训!”

    罗澜无奈的笑着啐了一口:“德行!”

    窝了一天后,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张硕继续上班。

    罗澜每天早晨打发张硕上班去,然后去疗养院陪张仲坚老将军,陪老爷子说话聊天,或者跟他一起悄悄地去舰队转悠一圈,吓唬吓唬那些大校上校们,看看那些大兵们在阳光烈日之下训练的英勇无畏。或者跟着船去海上溜一圈儿,去驻兵小岛兜兜风儿。一个礼拜下来,饶是她准备了高强度防晒霜,人还是黑了一圈。

    梁飞扬原本说要去拜望罗以文和宋书琴的,但到底还是没去成。

    那天张硕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有紧急的事情要去海南一趟,等回来再去拜望叔叔和阿姨,澜澜你务必要跟叔叔阿姨解释清楚,这次真是我失礼了。

    张硕赶忙连声说,工作要紧工作要紧,飞扬哥你去忙你的,我爸妈那里都好说。

    挂了电话张硕松了一口气,心想爷还没那副找虐的德行,非要看着自家丈母娘对你一个外人疼爱有加,拿着你当儿子待。

    只是周末也不叫人省心的是,太后打电话说要过来,照顾老太爷几天,还问儿媳妇你的身体有消息吗?怎么还没消息?什么,吃药呢?怎么回事儿啊?啊?妇科?宫寒?难以受孕?这怎么行呢?那我今天就过去,我医院有熟人啊,不行叫老太爷发话,咱上北京去找专家会诊……

    张硕现在一听医院,专家,会诊这样的词头就大了,连声说已经好了很多,吃了二十天的中药了,一个疗程过去,应该可以了,没问题了。

    陈玉佳自然不放心,到底还是当天赶了过来。而且太后就是太后,一到Q市直接先去了大学家属区找罗以文和宋书琴去了。

    宋书琴打起精神来接待亲家母,把自家女儿诊疗的全过程包括病历,药单什么的全都拿出来给陈玉佳看。那情景,简直好像陈玉佳才是亲生母亲,她这个亲娘倒成了后妈。

    虽然是周末,但公司的事情刚刚开始,新弄下来的那块地需要找队伍建设,器械也已经在轮船上,总部打电话说一个礼拜之后货轮到Q港。张硕忙的脚不沾地的同时,还不忘给罗澜打个电话:“太后来了,我这边真是没工夫应付了,你现在是亲生儿子,你去。把太后挡住,这会儿你叫我上天入地都行,就是不去医院,不看专家,不喝药!”

    罗澜这会儿正在跟方仕集团的首席设计师唐潇风在一起喝下午茶。

    自从那次拍摄之后,罗澜跟唐潇风成了朋友,今天两个人是在商场偶然相遇的,唐潇风最近没什么事,一个人逛商场是买些生活品,罗澜则是听从张硕的教育,闲着没事上街找灵感,在各大名牌服装或者产品的专柜跟前晃悠,学习人家的色彩搭配,广告创意什么的,扩展自己的艺术细胞。

    既然逛到一起,反正也累了,约在一起喝茶也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只是刚刚张硕那个电话打过来,让罗澜一下午的好心情都没了。

    唐潇风看着她挂电话时无奈的苦笑,因问:“Shawn,有什么麻烦么?”

    罗澜叹了口气,摇头:“我老妈来了。”

    唐潇风呵呵的笑:“你老妈来了你至于这种表情吗?”

    罗澜正直苦闷之际,便对唐潇风吐槽:“哎!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妈……真是,我服了她,很服。”

    唐潇风越发觉得好玩,因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的,人上了年纪吧,总是会觉得无聊。我老妈就是这样的。”对于吐槽婆婆这样的事情,罗澜还是头一回干。但事到如今真是不吐不快,于是她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在,索性放开了吐:“老太太想抱孙子,可我老婆的身体不怎么好,需要调理。你也知道的,现代的女人嘛,事业心强,每天工作很辛苦,工作辛苦,身体自然就跟不上。我老婆就是这样的啦……balabala……”

    反正做男人也有几个月了,罗澜现在思绪激昂,张口闭口我老婆也没什么不自在的,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敢唐潇风吐了一遍。

    最后唐潇风笑得肚子疼,连连的拍桌子:“哎呦!你老妈可真是极品。居然把你丈母娘给将军了!”

    “所以啊,我现在每天跟个奶妈子一样哄我老婆喝中药,我好话说了几卡车了都!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得精神病。”

    唐潇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笑道:“没关系的Shawn,艺术大师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神经病。我也是,经常被家人说是疯子。”

    “哦。”罗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张硕之前就是个疯子,只是现在他的疯狂基因被压制,转移成喜欢阴人了。

    “Shawn。”唐潇风笑的眉眼弯弯,倾国倾城,“你本来也够疯的呀。John那天被你兜头破冰水的事情,至今还耿耿于怀。”

    “不至于吧?”罗澜有些尴尬,心想那种情况下我不也是为了工作嘛,至于这么记仇?

    “他过的不怎么好。”唐潇风的笑容渐渐地淡了,“这个家伙还是有点小脾气的。对谁都不服,也就是你的话他还能听一两句。”

    罗澜一下子想起那天那个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的狂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转瞬间恢复了冷静,“我不是他的什么人,对他没有什么责任。他不是小孩子,自己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唐潇风无奈一笑:“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无情。”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呢?离开我的妻子,跟他双宿双飞?”

    “哦,不。”唐潇风立刻摇头,歉然的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明白你不是这个意思。可这种情况下,只有我心狠手辣,做事决绝一点,他才能更快的从这块泥潭里走出来。”

    “Shawn。”唐潇风轻快的笑,“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是一个摄影师。”

    “啊?”罗澜心里一惊,暗道有这么明显吗?连太后他们都没看出来,你一个外人怎么就这么犀利?

    犀利归犀利,Tony唐先生终究不是什么异能人士,看不透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男人身体里藏着的是女人的灵魂。罗澜跟唐潇风吐了一阵槽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便与他道别,开车去朝见太后。

    陈玉佳在罗以文那里被儿子接出来,上车之后便开始轰炸:“小硕!罗澜的身体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生啊?”

    这话叫人听着窝心,罗澜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儿更不高兴了:“医生不是说了吗,现在的年轻女性十有八九在怀孕之前需要调养。她只是需要调养,又不是患了什么病。妈你不待这样说话的啊!”

    “我怎么说话了?我这不是关心她嘛!”陈玉佳也是理直气壮,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己好心好意的问一句都不行了?“小硕我怎么觉得你跟罗澜你们两个压根儿就不想要孩子呢?”

    罗澜开着车,说话便有些敷衍:“妈,不是我们不想要,是时机不成熟。”

    “什么时机不成熟?你们还在等什么时机?”

    罗澜心想,我们等什么?我们等着身体里的这莫名其妙的灵魂能够换过来,过上正常的生活。

    这话却不能说,只能在心里闷着。

    “说啊?”陈玉佳追着问。

    “哎呀,妈妈。”罗澜情急之下找理由岔开话题,“你来了Q市应该先去见见爷爷吧?”

    “刚你岳母还说要去看你爷爷呢。明天我们一起去。”

    罗澜无奈,心想自己也没有什么权力安排太后的行程,于是问:“妈,您今晚住我们那儿?”

    “行啊,上次来就没去你们的小家看看。”陈玉佳想了想,又说:“罗澜还真打算在这边一直呆下去吗?”

    “不知道。”罗澜不愿多说。

    “你没问过她?”

    “嗯,她刚过来,工作刚上手,暂时肯定不会回去的。”

    “小硕,她是你老婆,你怎么就一点也做不得她的主呢?”陈玉佳的手指瞧着自己膝盖上的包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澜心里更气,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转头看着陈玉佳,平静的反问:“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主呢?”

    “凭我们家的条件,她又是经济学毕业的,她想进银行,进房管局,进银监局什么的,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非要呆在外企?还调到Q市来?这是不是成心要你给他们罗家当上门女婿啊?”

    罗澜心头一梗,一些话堵在嗓子眼儿没有说出来。前面绿灯亮了,后面车子鸣笛,她只得稳住心神把车子开出去。

    陈玉佳还在不满的嘟囔:“我自己养的儿子想要见还要跑这么远的路过来,真不知道我这辈子造的是什么孽!”

    罗澜心头有火,说话的声音语调自然不怎么好听:“妈,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我吗?”

    “我不是来看你的,那我是来看谁的?”陈玉佳在听说儿媳妇因为身体不好不能怀孕一直在吃药的时候,心里盛满了怨愤,听儿子这般质问,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当初这门亲事她就不同意,你说找个儿媳妇门户不对,家世不对,样貌也不是特别的出众,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偏偏还有个臭脾气,不听家里的安排,非要自己出来上班,明明就是个打工的,偏生做的比老板还带劲儿,儿子还一味儿的宠着!

    “我以为你是来看爷爷的。”罗澜跟老太爷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老太爷不怎么待见自家婆婆,所以在张档口想要压住太后,只有请圣祖爷出场。

    “你爷爷也一样记挂着子孙后代!”陈玉佳在这件事情上自认为行得正做的端,这会儿还真不怕把老太爷抬出来。

    “哦。那您现在要不要去疗养院点个卯啊?刚刚我去接您的时候,爷爷刚好给我打电话,说叫我去吃鱼呢,他今天随舰队出海,看人家训练,弄了不少鱼呢。”罗澜心想你再这么张狂下去,我就想办法挑唆圣祖爷,治你这个儿媳妇的罪。

    陈玉佳的脸色僵了僵,哼道:“我们去了疗养院,你媳妇晚上怎么办啊?”

    还惦记着呢?罗澜心里哼了一声,说:“她晚上有应酬的,不回来吃饭。”

    “应酬?”陈玉佳立刻拔高了嗓门,“不是说还在喝中药吗?怎么还去应酬?这女人家家的下班不回家,还去参加什么酒场应酬的,像个什么样子?这若是在外边遇见熟人,叫人家知道我们家的儿媳妇跟那些生意场上的男人吃吃喝喝,叫你父亲的脸往哪里搁?”

    罗澜又在一个红灯前停车,无奈的问:“妈,你有完没完?”

    “你这话怎么说的?”陈玉佳立刻炸毛,“你护着她也不能这么个护法!我告诉你张硕!你们今年若是不能怀孕,明年不能让我抱上孙子的话……”太后真是怒了,怒不可遏,“我……我决不饶了你们!你……你们就给我离婚!”

    离婚?

    罗澜的心头突突的狂跳了几下,转头看着陈玉佳,连前面绿灯亮了,后面车子鸣笛都没看见没听见,只是那么盯着她,目光平静如水,不见悲喜。

    “你看我干什么?开车呢!”

    陈玉佳一提醒,罗澜忽然笑了,她转过头去开车,脚下油门猛地一踩,跑车轰鸣一声冲出去,把旁边的太后吓了一跳。抬手给了儿子一拳,恨恨的骂道:“你干什么你!好好开车!”

    “妈,我不会离婚的。就算罗澜这辈子不能生孩子,我也不会离婚。我跟她的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离不离,你说了不算。”罗澜说着话,脚上的油门继续踩,连续超车,根本不顾大街上是否限速,只是加速往前冲。

    “你慢点!小硕!慢点!你慢点啊……”陈玉佳是真心的害怕了。她倒不是怕死,她怕她的心肝宝贝儿子出岔子,她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他。

    罗澜像是听不见身边的人说什么,只是开着快车往前冲,在应该拐弯儿的地方直行,直接往海边开去。

    陈玉佳紧张的咬着牙,右手抓住手边的车门扶手,左手抓着罗澜卷起来的衣袖,软声求:“儿子,慢点,你干什么呀你,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那么说,你慢点开,慢点啊!”

    罗澜把车开出了市区,Q市本身是海滨城市,海滨大道的一侧是临海别墅,一侧便是海。罗澜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十分的了解,别墅区不能随意停车,她索性把车开到市郊去,在清净的地方靠边停车。

    罗澜踩住刹车之后也不下车,只坐在那里不说话。

    离婚。年底没有怀孕,明年抱不上孙子的话,就离婚。

    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宛如一道链锁疯狂的抽打着。

    脑仁疼,罗澜抬手捏捏眉心。

    前些日子她还费心的讨好她,陪她逛街,叫人给她定做衣服,给她买首饰,让她开心。

    一转身她就说这样绝情的话。

    她知道,这个人是张硕的母亲,她给了张硕生命,抚育他长大成人,她爱她的儿子,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爱,丝毫不比亘古的爱情逊色。但是做母亲的,就可以这样吗?

    罗澜想,自己是个女人,自己将来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她将来万分绝对的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逼着自己的孩子跟心爱的人离婚。

    再说了,这都神马年月了?生不出孩子就下堂的戏码还要在省级干部这样的家庭里上演?

    可此时此地,罗澜还真就拿捏不准,如果自己这辈子真的不能生孩子,张硕会不会真的跟自己离婚?

    气昏了头的她此时根本不记得她是张硕,张硕是她。就算生不出孩子她和张硕这辈子也无法分开。

    “小硕,小硕?”陈玉佳缓过神来,拍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胸口,转身过来拉住了罗澜的手,焦急的问:“你怎么回事儿啊?你要吓死妈妈吗?啊?你说话呀你!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小硕?小硕!

    罗澜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慢慢地醒神,侧脸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有些许的茫然。

    “小硕?”陈玉佳看儿子看自己,目光那么陌生,心中又是一紧,“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已经确诊罗澜不能生育了?还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怎么一说生不了孩子就离婚的话,儿子会疯成这样?

    “傻儿子!你个痴心的傻儿子!”万一儿子真的因为此事想不开,出了事可怎么办?自己这辈子可不就白活了吗?陈玉佳心头一阵阵泛酸,越想越后怕,抱着儿子的脑袋呜呜的哭起来。

    “妈。没事了。”罗澜慢慢地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太后的本来就有些高血压,这么一折腾,血压没有一百八也差不多了。这若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儿,自己也没办法跟张硕交代。

    “你要吓死妈妈了!”陈玉佳听见儿子说话,犹如天籁,一下子泪如雨下。

    “好了妈,我刚刚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以后都不会了。”罗澜无奈的拍拍婆婆的后背,安抚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罗澜轻笑,有也不能告诉你啊,说了你一准得背过气去。

    “你是妈妈的儿子,有什么事情还不能跟妈说啊?”

    “也不是。”罗澜想了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就是你刚才一说让我跟罗澜离婚,我的心里很难过。妈妈,我们两个恋爱和结婚,在一起七年了。人家都说什么七年之痒,可我从来不信。你看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真心真意陪伴到老的人多不容易啊。罗澜很好,我不想跟她分开。孩子虽然很重要,但却不能为了孩子而放弃爱人,我做不到,真的,妈。你能理解吗?”

    陈玉佳一听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抱着儿子的手臂也渐渐地滑下去:“这么说,她是真的不能生了?”

    罗澜轻笑:“没有。这不是正在调养嘛。医生的诊疗记录你不都看了吗?”

    “那你怎么这么认真?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她身体调养好了,自然会怀孕啊?”

    罗澜苦涩的笑了笑,说:“你那句‘离婚’来的那么突然,我吓到了。”

    “呼……”陈玉佳这才搞明白儿子失态的缘由,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别开视线,看着身侧的蔚蓝的大海。

    罗澜只觉得全身都累,累的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气。刚刚那样开车,已经把她全部的精神都给抽走了。

    “妈妈,天色还早,我们去海边走走?”

    “好啊。”陈玉佳心有余悸,这会儿也不敢说立刻回去的话。

    两个人下了车,罗澜跟在陈玉佳身后慢慢地往海边走。

    这一片没有沙滩,海边的岩石之上搭起了一条原木的小路,路旁又半人高的原木栅栏。站在栅栏边上往远处看是海天一色,午后的阳光在海面上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闪的人眼睛发花。

    脚下是一朵朵洁白的浪花,哗哗的水声宛如母亲子宫里最柔软的声音。

    罗澜和陈玉佳两个人并肩站在栏杆前,谁也不说话,只安静的看海。

    忽然间身后有人‘啊’的叫了一声,接着有个孩子哭着喊:妈妈!

    罗澜忙回头,便见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女人一把抓住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叫:“小偷!还我包!”

    罗澜急忙上前两步,抬腿便是一脚,正好踢到那男人的腿间。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罗澜才想,自己哪里来的这样的勇气,居然能抬腿踢到一个男人。

    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一只象牙白的钱包啪的一声掉出去。男人顾不得许多,忙一手撑地稳住自己,站起来蹭蹭的跑了。

    “抓小偷!”那女人还要再追。

    罗澜忙拉住她劝道:“大姐,你的包在那儿,这儿还有孩子呢,别追了吧。”

    女人一怔,顾不得捡钱包转身去看孩子,那小女孩儿早就被陈玉佳扶起了起来,正憋着委屈不敢哭,揉着眼睛掉眼泪呢。看见自己妈妈过来,方哭出声来:“妈妈……妈妈……”

    “敏怡没事儿吧?”女人上前来把小女孩搂进怀里。

    罗澜才看清那个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棉布公主裙,腿上白色的丝袜被磕破了,膝盖上有隐隐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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